“什么！”琅冉和如月赶忙凑上来查看，只见琴弦松垮地翘着。
三人的脸色同时灰了。
如月道：“我这就叫人去府里借一把琴来。”
琅冉正抓着琴弦查看，“来不及了，戏已经唱完了。”
台上戏已结束，戏子正在陆续退场。
“这下怎么办！”瑶琴的声音颤抖了。
琅冉蹙眉不语，脑海中迅速翻过各种办法，忽然，她一把拉住瑶琴，“你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做了一把独弦琴，练成了一支曲子的……”
瑶琴愣了一瞬，“你难道想？”
“不错。”琅冉立即从头上拔出金钗，将一排琴弦用力一划，铮铮铮响声一片，独留一根居中琴弦留着，将断弦全部卷在琴底。
台上幕布落下了。
琅冉抓住如月的手臂说道:“月姐姐，曲子同踏歌曲会有些差别，部分舞蹈需要你临场发挥。”
如月坚韧地点头，“好。”
三人登台，瑶琴将琴摆上琴台，底下眼尖的立刻议论开，“瞧，那是张独弦琴!”
台下议论纷纷，众人好奇地翘首张望。
琅冉不动声色地盯着座中众人。
瑶琴拨弄琴弦，琅冉跟随合奏，二人凭借多年形成的默契配合，将曲子稳稳道来。
如月舞蹈功底了得，加上天赋独到，在原有舞姿上融合贯汇，竟看不出破绽。
台下众人寂静无声，全被吸引在独到的氛围中。
最后的峥峥琴音配着连环旋舞引得台下一片喝彩声。
下了戏台，琅冉发觉自己手心早就湿了一片，摸了摸其他两人的手，也都汗津津的。
如月抚着胸口，“好险，幸亏平日练得勤快，根基还算深厚。”
琅冉道：“也亏得运气也比较好。”
两人一齐望向她。
“你们想，琴是一早就调好音的，如果琴姐姐没有在登台前试音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瑶琴面色一沉，“琴弦会在演奏中途断裂。”
如月皱起眉头，“弦断是为不祥，如果祝寿时发生那样的事……”
瑶琴接口，“老师和在座的宾主都将不悦，我们几个没有脸面留在这里了。”
琅冉说道：“那倒是其次，只怕我们几个名声要坏了，这种事冠一个不尊师道的名声也说得过去……还有吴何两家从此生疏也说不准。”
瑶琴眼神闪烁，“你觉得事情是偶然还是人为。”
琅冉望了望座中纷纷祝寿的众人，“我看过琴弦的断口，颇为整齐。”
三人回归席间，小辈们基本祝完了寿，余下几个奶娃娃在磕头说吉祥话。
等到众人全部列席，吴源格说道：“今天难为你们有心记着我的生辰，趁着这个机会我交待你们几句，今天何家三个丫头送了我一幅鹤鹿同春图。”
他顿了顿，“想必你们都知道这图的寓意，六合同春，天下太平，这也是我的平生所愿。”
“古语有言，志士仁人，杀身以成仁，说的就是读书人的气节，你们既然都入过我门下，将来入世出世种种，其余我都不管，只有一样你们务必记着，行事不能有对不起国家的，否则，我同你师生情分，众弟子同你的同窗情分将一刀两断。”
“你们都记好了，这是我吴源格的师训。”
众学生齐声答应，“谨记老师教诲。”
吴源格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欣慰之意，“我此生共有千余名弟子，可算为天下太平之愿尽足绵力，足慰平生。”
吴源格在志愿达成的欢喜中度过了自己的七十岁生辰，只不过他永远没想到，几年以后，他鞠躬尽瘁培养出来的一千子弟，绝大多卷入新朝朝堂的权位之争，而源头竟在一个女学生。
“吴老好气节，我等折服。”一人朗声道，说话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到场，为首的是个穿着绯袍的男人，圆脸上挂着笑意，眼睛里闪烁着亮灼的光芒。
吴源格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文懿，真的是你！”
那人快走几步到吴源格跟前，握住吴源格的双手，“是我，您老康健？”
吴源格点头，“好，好，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上天待我不薄。”
来人正是礼部尚书魏延廷，字文懿，他高高抱拳，“吴老，是皇帝派我来的，皇上待您不薄啊！”说话间朝后头说：“来人，呈上御赐的礼物！”
侍从将物件搬上前，魏延廷昂首道：“传皇上口谕——”
侍从高呼：“众人跪拜接旨。”
院中众人连忙呼啦啦跪拜在地。
“名儒吴源格教书育人，良工心苦，朕心甚慰，特赐大国师道牌匾，以示褒奖。”魏延廷亲自上前扶起吴源格，“吴老请起来揭牌，这是皇上亲自为你题的字。”
吴源格颤巍巍揭开红布，御赐的“大国师道”四个金子明晃扎人眼，他伸出手做抚触状，忽然间老泪横流，带着哭腔高呼一声，“草民有负皇恩，草民谢皇上！”
众学生没有不动容的，同时一股激奋之情在悄悄涌动，那块金匾搅动了许多个年轻的心，为他们的入仕决心注入一股无穷力量。
魏延廷入座后，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江世簪第一个上前自报家门，满面含笑道:“大人可否赏脸让小生敬您一杯酒。”
魏延廷倒也不推辞，端起酒杯来忽然说：“说起来我曾是吴老的门生，也能算做您半个学生，还是由做学生的先敬您一杯吧。”转手举杯朝着吴源格。
江世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举着的酒杯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等到吴源格喝了酒，魏延廷才又倒一杯，“世子请。”
江世簪何等伶俐的人，知道自己刚才的势利叫魏延廷不快，于是又斟了一杯酒，“是做学生的糊涂，只顾考虑老师身子不宜多饮酒，却坏了规矩，学生这就自罚一杯。”说着端起一饮而尽。
魏延廷道：“江世子竟是个体贴的。”
“大人过奖了。”江世簪乖巧地退去。
魏延廷站起身，朗声道：“皇上素来重视人才选拔，自登基以来，命礼部推行科举用人制度，及至今年已经恩科开考四次，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尔等更应发愤图强，早日登科，继承吴老志愿，为国为家尽一份力!”
众学子顿时群情激动，当中一人率先道:“吾等将躬身潜学，不负所望!”
其余立即跟随表态。
一时间呼声震彻长空，载着无数年轻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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