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迷你酒吧已经不是问题。他在普利奥里医院待的几个月有了成效。他深知镇静药是焦虑的前奏，兴奋药是极度疲劳的前奏，安慰剂是失望的前奏，因此他躺在红色丝绒沙发上，没有做任何事情来忘记母亲的死讯。他整晚上都醒着，感觉到不那么逼真的麻木迟钝。清晨五点，他估摸玛丽大概已经从伦敦的学校事务中脱身回家，就往她公寓打了电话，两人约好让她负责安排葬礼事宜。
管风琴沉寂了，打断了帕特里克的白日梦。他从面前狭窄的架子上再次拿起小册子，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内容，角落里安放着的扩音器就迸发出一阵音乐声，就在那低沉欢快的黑人嗓音唱响整个葬礼大厅的一刹那，他认出了这首歌[221]。
噢，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没有车，没有骡子，也没有痛苦。
什么都有的人们
房门要上锁，
唯恐有人来抢夺。
他们在外拼命挣了更多更多。
到底为什么？
帕特里克看看四周，朝玛丽恶作剧地笑笑，她也笑笑。他突然毫无来由地觉得惭愧，还没有告诉她信托基金的事情。既然现在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无所有”，似乎他就不再有资格来欣赏这首歌曲。“更多为什么？”这种旋律值得多唱唱。
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我有太阳，有月亮，有深深的蓝色海洋。
什么都有的人们，
天天都要祈祷。
你什么都有，似乎也有很多忧虑
不知如何防范魔鬼。
防范魔鬼。
波吉反复强调有钱的罪过，帕特里克觉得有趣，他觉得埃莉诺和弗吉尼亚肯定会赞成。毕竟放高利贷者在成为宇宙主宰之前，是被发配在地狱第七层的。在一阵阵火雨之下，他们的双手永远不停歇，这是对那些一生游手好闲只知剥削他人者之手的惩罚。埃莉诺的境遇即使不像一无所有者那么轻松，而且还要费力去相信那些一无所有者不用防范“魔鬼”这样的妄想，但她肯定还是会赞同波吉的观点。帕特里克再次集中注意力仔细听这首歌的最后一部分。
从来没有费力
去做好人，去做坏人——
去他的！我很快活
我还活着。
噢，我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我有女朋友，我会歌唱，
日日都在天堂，
（不用抱怨！）
我有女朋友，有我主，有我的歌唱。
“选得好。”帕特里克轻声对玛丽说，感激地点点头。他又拿起仪式安排表，终于准备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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