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来了吗？”罗宾·帕克问。
“没有，他在澳大利亚，”凯蒂悲哀地回答，“我求他回来接管农场，但他迷上了澳大利亚的绵羊。我去看过他两次，但我实在无法忍受飞行。而且，等我到了那里，发现自己完全不喜欢那里的生活方式。站在烤肉散发出的一大团烟雾里，身边一个剪羊毛人的老婆能让你无聊到想死——她甚至不懂怎么剪羊毛。福格斯带我去海边，强迫我戴上呼吸管潜水。我只能说，大堡礁是我所见过的世界上最庸俗的东西，最糟糕的噩梦，充满了可怕的浓墨重彩，当海水朝着潜水面罩涌来，你会看见孔雀蓝和不可思议的橙色，一切都乱七八糟。”
“就在几天前，女王说伦敦的房价太高，如果没有白金汉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玛格丽特公主对善解人意的彼得·波洛克解释说。
“你怎么样？”尼古拉斯问帕特里克。
“我想喝酒，想得要命。”帕特里克说。
“好吧，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尼古拉斯打着哈欠说，“我从来没有对海洛因上瘾，但我必须戒烟，烟带给我的害处已经够大了。哦，看，玛格丽特公主在那里。人们得非常谨慎才不至于得罪她。我想你已经听说了晚宴上发生的事情。”
“那场外交事故。”
“是的。”
“非常令人震惊。”帕特里克郑重其事地说。
“我得说，我相当欣赏玛格丽特公主，”尼古拉斯说着，视线越过帕特里克，谦恭地望着她，“她用一场小小的事故，在最大程度上侮辱了大使。在这个国家患上阿尔茨海默氏症的这些年里，还得有人继续维持它的尊严，没有人做得比她更有说服力了。我提醒你，”尼古拉斯用一种更危言耸听的语气说，“这些话只有你知我知，因为我还得靠他们开车送我回伦敦。我认为自从维希政府掌权以来，法国一直表现得不够有英雄气概。你真应该看看阿朗杜悄悄跪下的样子。虽然我绝对喜欢他妻子，她是一个在虚伪高雅的外表之下真正心怀不轨的人，你能跟她玩得极其开心，但我始终觉得杰克有点蠢。”
“这些话你现在可以亲口告诉他了。”帕特里克说，他看见大使从身后走过来。
“我亲爱的杰克，”尼古拉斯说着，轻快地转过身来，“我认为你绝对是个聪明人！你用无可挑剔的方式对付了那个讨厌的女人：你通过屈服于她荒唐的要求，体现出她要求的荒唐。你认识我年轻的朋友帕特里克吗？他父亲是我的一位非常亲密的朋友。”
“瑞内·勃林格能让你感觉如置天堂，”玛格丽特公主叹了一口气说，“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使，毫无疑问，我们都喜欢他。相比之下，那两个人的平庸无奇变得愈发难以容忍。”她补充道，同时对着阿朗杜夫妇挥了挥烟嘴，帕特里克正在跟他们道别。
“但愿我们没把你的年轻朋友赶跑，”杰奎琳说，“他看上去很紧张。”
“虽然我强烈主张人类的多样化，但我们不用把他考虑在内。”尼古拉斯说。
“你会有这种主张？”杰奎琳大笑起来。
“千真万确，亲爱的，”尼古拉斯回答，“我坚信人们应该尽可能地扩大人脉圈，从这片土地上的君主，到最谦虚的准男爵。当然，还要外加零星几个大明星，”他补充道，好像一个伟大的厨师给他的炖菜加入一种稀有而刺激的调料，“在他们变成，无可避免地变成，一个个黑洞之前。”
“但这也确实有点过头了。”杰奎琳说，她被尼古拉斯的表演逗乐了。
“一个人不只需要有个名字，最好还能有个头衔，”尼古拉斯继续说，“普鲁斯特，我肯定你已经注意到了，关于这个话题，他写过一些很优美的话。他说，即使是最时髦的普通人，也一定很快会被遗忘，相比之下，一个伟大头衔的拥有者却注定不朽，至少在他的后代的眼里。”
“然而，”杰奎琳有点没底气地说，“还是有一些没有头衔但非常有趣的人。”
“亲爱的，”尼古拉斯抓着她的上臂说，“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可怎么办？”
两个势利鬼无辜地笑着，暂时不去想他们需要表现出的包容和开放。这有损于尼古拉斯所谓的“现代生活”，即便他从不了解其他任何形式的生活。
“我认为王室成员的出席给宾客施加了压力，”杰克心里不舒服地说，“我想加入外交过程是为了挖掘这场派对的深度。”
“我亲爱的朋友，你就是这场派对的深度，”尼古拉斯说，“但我很同意你不应该继续将自己暴露在那个古怪女人的任性之下。”
“再见。”杰奎琳轻声说。
“待会儿见。”杰克说。阿朗杜夫妇转身离开，背负着他们魅力，走向房间的其他区域。
尼古拉斯还没有从阿朗杜夫妇的离开中回过神来，玛格丽特公主和凯蒂·哈罗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和敌人勾结在一起！”玛格丽特公主生气地说。
“夫人，他们来我这里寻求同情。”尼古拉斯愤然说道，“但我告诉他们来错了地方。我告诉他，他是个粗糙的笨蛋。至于他古怪的老婆，我说我们整个晚上都已经受够了她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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