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的是，”乔治说着，抬起下巴，“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工业活动’即意味着罢工的国家，我们还有什么机会战胜日本人？恐怕是我活得太久了，我依然记得这个国家在全球还有点分量的那些年。我刚才还在跟帕特里克说，”他补充说道，礼貌地把他拉回谈话里，“一个人在一生中必须有所贡献。这个房间里有太多人整天只是到处闲逛，等着他们的亲人过世，这样他们就可以享受更奢侈的度假了。可悲的是，我儿媳妇也是其中之一。”
“一群掠食成性的家伙，”汤姆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最好赶紧去度假。我觉得银行系统撑不了多久，除非建立在某种宗教信仰的基础上。”
“货币永远建立在盲目信仰的基础上。”乔治说。
“但过去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汤姆说，“从来没有那么多人欠那么少人的钱。”
“我太老了，再也不会在乎这种事情了，”乔治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进了天堂——我觉得自己没理由进不了天堂——我希望我的老男管家金恩会在那里。”
“帮你拆行李？”帕特里克猜测说。
“哦，不是的，”乔治说，“我想这种事情他在这里已经做得够多了。再说，我怎么也不认为人们会带着行李去天堂，你说呢？那里肯定就像一个完美的周末，没有任何行李。”
索尼跟码头中央的岩石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篷房的入口处，赋予每一位进门的宾客跟他打招呼的义务。
“这绝对是个很了不起的派对。”杰克·德·阿朗杜以一种自信的口吻说。他伸出双臂，好像拥抱整个篷房。与此同时，似乎为了回应这个手势，篷房另一头的大型爵士乐队开始敲打了起来。
“没错，我们尽力而为了。”索尼沾沾自喜地说。
“好像是亨利·詹姆斯曾经说过，”大使说，他心里其实非常确定，因为这是他秘书为他找来的金句，他在从巴黎出发前已经操练过好多次，“他说：‘在这个纷繁复杂的英国社会里，当下我们只能看见它的侧面，过往却呈现出一张完整的脸。’”
“对我引用那些法国作家的话没用，”索尼说，“我理解不了。但是，没错，英式生活是丰富且复杂的，虽然由于税收正在一寸寸地侵蚀着人们的房屋，已经没有过去那么丰富了。”
“啊，”德·阿朗杜先生同情地叹了口气，“但你今晚换上了一张‘充满勇气的脸’。”
“此刻我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索尼承认说，“布丽吉特失去了理智，以为我们没有什么朋友，于是把三教九流都邀请上门。比如说，你看那边那个矮个儿印第安小子，他正在写乔纳森·克莱登的传记。我一开始都没正眼瞧过他，后来他提出要看克莱登写给我父亲的几封信，把我吓了一大跳。布丽吉特在午餐上邀请他来参加派对，我后来对她大发脾气。发脾气是我不好，但她这样做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你好，亲爱的，”尼古拉斯对阿里·蒙塔古说，“你们的晚餐怎么样？”
“非常具有上流社会的乡村风情。”阿里说。
“哦，好吧。其实我们的晚宴也算得上是雅致极了，只是玛格丽特公主批判了我的‘无神论的观点’。”
“在那种场合下，就连我也可能转变信仰，”阿里说，“但那样也太虚伪了，我会被直接投入地狱的。”
“我能肯定的一点是：即使上帝不存在了，也没人会发现有什么不同。”尼古拉斯圆滑地说。
“对了，我刚才还想起你，”阿里说，“有几个看上去就好像骑马摔过好几次的老男人在谈话，我偷听到一些。其中一个说：‘我在考虑写一本书。’另一个回答说：‘真是个好主意。’‘据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书。’那个未来的作家说。‘呃……也许我也会写一本。’他的朋友回答。‘那你就是偷了我的想法。’第一个确实非常生气地说。这时我不禁想到，不知道你的书进展如何。我猜肯定快要写完了吧？”
“如果你过着和我一样精彩刺激的生活，你就会发现要完成一本自传是非常困难的。”尼古拉斯挖苦道，“因为你会不断地发现有宝贵的新素材需要加入。比如说，亲爱的，你刚才对我讲的那些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乱伦总包含某种合作的因素，”凯蒂·哈罗故意挑起话题，“我知道这应该是一种让人闻风丧胆的忌讳，但是它必然永远存在下去，有时候甚至出现在完美的家庭里。”她沾沾自喜地补充了一句，摸了摸高耸在她小巧的额头上的蓝灰色发绺，“我记得有一次，我的亲生父亲站在我的卧室门外，嘘着嗓子抱怨我说：‘你真是无可救药，对性没有一点想象力。’”
“天啊！”罗宾·帕克说。
“我父亲是个了不起的男人，非常有魅力，”凯蒂说着，扭了扭肩膀，“大家都喜欢他。所以，你看，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孩子散发出最为强烈的性意识；他们企图引诱父母。这些都是弗洛伊德的文章里提到的，但我是听来的，我自己没读过他的书。我记得我儿子总给我看他勃起的小鸡鸡。我不认为父母应该利用这些机会，但我十分清楚他们一直都是如何被挑逗起来的，尤其在拥挤的生活环境里，每个人都住在另一个人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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