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花就这样被我说服了,她动手解新衣服的纽扣,衣服从肩上开始往下扒。但嘴上还不老实,嘟囔说,不是我不想去,是你不让我去。表嫂如果争我,你可得给我说清楚。
我暗暗笑了笑,说放心吧。她争你啥啊,一大早上就去给她买柴鸡蛋,她自己的兄弟媳妇都未必做得出。
蔡金花被我逗笑了,她说刘长山就是张鸭子嘴,肉烂嘴不烂。人家自己的兄弟媳妇还用买鸡蛋?等着吃就行了。
3
表兄家住的小区叫金水花园,挨着一大片人工湖,这片人工湖有四十公里长,其实就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修的大水库。那时修的大水库,这时可发挥作用了。高楼和云彩一起倒影在水里面,这里的房价就高了去了。表兄家新房装修时,木工水暖工都是我从村里找的,活干得精益求精,价格却比在别人家三成便宜一成。好在村里人都乐意,他们都认识胡大国,都以能到表兄家干活为荣。
我在这里监工了三个月,活干完那天,我一屁股坐在锃亮的地板上,不愿意走了。四四方方的大客厅,随便一个角度就能看见大水库,这都是我梦中的生活啊!我知道手里的钥匙叫装修钥匙,活干完了,人家就使另一孔锁了。我当家拿钥匙的日子就算到头了。这三个月,我有一多半的时间是在表兄家过的。地上随便铺一张席子,用木头卷个枕头,表兄从单位的招待所拿了床烂被子,我就半铺半盖地那样睡。我能不回家尽量不回家,不是我跟蔡金花感情不好,说心里话,一到晚上我甚至很想她。我就是愿意住在城市的楼房里,过回城里人的日子。眼下表兄给我提供了暂时的可能,我如果不抓住机会,这辈子,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所以金水小区那样大,我闭着眼都能摸到表兄家的二十六号楼。电梯四壁都能照镜子,我许久没刮胡子了,一张清瘦寡淡的男人的脸,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清秀,现在却是任何好话也贴不上去了。一双小眼睛蒙在眼皮底下,眼珠害羞似的混沌。破皮鞋五十块钱买的,梆梆硬,因为不透气,鞋窝里的脚丫子总像在游泳——我是臭汗脚,能臭得一街两巷。回想我和表兄小时候,弹弓打鸟,尿尿和泥。表兄干啥啥不中,就吃饭还中。没事就跟在我的屁股后头,像应声虫一样。我奶奶那时就经常说,大国也就生了个城里人的命。其他哪样能顶上我孙子?我奶奶是他姥姥,不是随便什么人,所以话说出来不是诳的。胡大国就是不如刘长山,这种不如一直到了高考那年,我高考落榜,离分数线差两分。胡大国却差了三十分。后来姑姑不知用了什么法,胡大国去了一家轮船大学读文凭。当时我奶奶还跟我姑姑吵,说她管自己的儿不管我。我姑姑说,管一个都已经很吃力了,你还让我管两个,你以为我们家开着银行啊。
前边说到表兄吃啥啥中,是有渊源的。表兄打小就胖,吃好东西没够。若是家里死了只鸡,在没吃到嘴里之前,他能一宿不睡觉。炖好的鸡出了锅,他就一手把着一条鸡大腿,这边啃一口那边啃一口。我母亲是个善良的人,总说大国到乡下来吃苦了。我奶奶就不爱听这话。说乡下苦啥?你见哪个乡下孩子苦死了?我奶奶不是不疼女儿和外孙,她就是见不得他们那个样儿。姑姑一周回来一次,离家老远就心肝宝贝地叫,把表兄搂在怀里,一会说瘦了,一会说锈了。锈了就是不滋润,不是挨饿了就是受委屈了。我奶奶就不爱听,气得在屋里哼哼,说就你们家孩子是金枝玉叶,人家的孩子是稻草谷糠。我姑姑发完嗲就跟我奶奶笑,说我又没说您,您嗔得哪门子心。
我奶奶就是在我高考那年去世的,很难说没有我的一份“功劳”。什么时候想起奶奶,我的心就针扎似的疼。奶奶去世那年才六十六岁,临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不放心长山啊……
奶奶如果现在还活着,也才八十岁。村上这个年龄的老太太都硬朗着呢,跟佘太君一样,还想挂帅出征呢。
唉,不说了。说起那些就难受。
按响了表兄家的门铃,是表嫂来开的门。表嫂说,谁啊,这么早。我说,表嫂,我是长山。我提着鸡蛋和公鸡进了门,表嫂堵在了门口。表嫂跟我说话从来不客气,就像对待家里的兄弟一样。表嫂说,这是柴鸡蛋吗?我说这是柴鸡蛋,蛋是家里的鸡下的,鸡是你表弟妹养的。我把公鸡往表嫂的手里递,表嫂后退了一步,没接。我问,表兄没在家?表嫂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她瞅那两只公鸡。公鸡似乎知道了自己被关注,扑棱了两下翅膀,嘴里发出了头冲下之不满的咯咯声。表嫂说,都什么年月了,送鸡还送活的,你快提回去自己吃吧,我可不会收拾。我赶紧说,不用表嫂收拾,表嫂就给我烧壶热水就行,你连厨房都不用进,我几分钟就弄好了。表嫂尖声叫,什么!你还想在厨房杀鸡?坚决不行!你不能把我家的厨房变成屠宰场,我膈应腥气和血呼啦!
我说,我会小心的,我会把厨房收拾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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