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完全明白。”
这时传来敲门声。门被打开，墨西哥秃头站在他们面前。
“我到了，晚上好，上校。很高兴见到你。”
R.上校站起身来。
“旅途还顺利吗，曼努尔？这位是萨默维尔先生，他将要陪你一起去那不勒斯，这位是卡莫纳将军。”
“认识你很高兴。”
将军用力地握了一下阿申登的手，阿申登不禁有些皱眉蹙额。
“你的手就像铁块一样，将军。”他嘟哝道。
墨西哥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我早上才请人护理过指甲。我想它们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剪。我喜欢我的指甲被精细地打磨抛光。”
他的指甲被剪得尖尖的，染成鲜红色，在阿申登看来亮得就像镜子似的。虽然天气不冷，但将军穿了一件带阿斯特拉罕羔羊皮[40]领子的皮大衣，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香水味飘向你的鼻子。
“脱下你的大衣，将军，来支支烟。”R.上校说。
墨西哥秃头是个高个子男人，虽然有点瘦，但给人感觉还是很强壮的；他很时髦地穿着一套蓝色哔叽西服，大衣胸前的口袋上插着一块折叠整齐的丝质手帕，手腕上戴着一个金手镯。他的五官很出色，就是比常人稍大了一点，他的眼睛是褐色的，炯炯有神。他的确一根头发也没有。他的黄色皮肤像女人的一样光滑，没有眉毛和睫毛；他戴着一顶淡褐色的假发，有点长的头发被故意梳理得不整齐，带着点艺术感。这一切以及他光滑无褶的蜡黄脸庞，再加上他时髦的衣着装扮，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有点恐怖。他令人反感又滑稽可笑，但你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的古怪带着一种邪恶的魅力。
他坐了下来，顺手把裤管稍向上拉，免得垂挂在膝盖上。
“那么，曼努尔，你今天有没有伤了谁的心啊？”R.上校快活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促狭。
将军转向阿申登。
“我们的好朋友，上校先生，忌妒我总是能虏获女人的芳心。我告诉他如果照我说的做，他也能像我一样。你所需要的只是一样东西，信心。如果你从不害怕被拒绝，那么你就永远不会被拒绝。”
“胡说八道，曼努尔，人们需要的只是你对付女孩的手段。你身上有种她们无法抗拒的魅力。”
墨西哥秃头沾沾自喜地大笑着，丝毫不加掩饰。他的英语说得很好，带着点西班牙的口音，但又有美国人的腔调。
“正好你问到我，上校，我不妨告诉你在火车上我跟一位小妇人相聊甚欢，她要去里昂看望她的婆婆。她并不十分年轻，身材也不如我喜欢的女人丰满，但她还算顺眼，陪我度过了愉快的一个小时。”
“那么，让我们来谈谈正事吧。”R.上校说。
“听您的吩咐，上校。”他扫了阿申登一眼，“萨默维尔先生是军人吗？”
“不。”R.上校回答，“他是位作家。”
“正如您说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很高兴认识你，萨默维尔先生。我可以给你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我相信我们会相处融洽。你有一颗同情的心，我对此非常敏感。说实话我是个神经极其过敏的人，如果我跟一个与我格格不入的人在一起我会彻底崩溃的。”
“我希望我们将度过一个愉快的旅程。”阿申登安抚道。
“我们的朋友什么时候到布林迪西？”墨西哥人转向R.上校问道。
“他在十四日乘坐伊萨卡号从比雷埃夫斯启航，这也许是艘老爷船，但你最好能提早到达布林迪西。”
“我同意。”
R.上校双手插在口袋里站起身来坐在桌子的边沿。他穿着破旧的制服，制服上衣敞开着，与旁边打扮整洁衣冠楚楚的墨西哥人相比，他就像个邋遢的家伙。
“萨默维尔先生对你要完成的这趟差事一无所知，我也不想告诉他。我想你最好凡事自己想办法解决。他只是负责给你这次行动需要的资金，但你想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当然如果你需要他的建议可以问他。”
“我极少询问别人的意见也从不采纳。”
“并且如果你把事情搞砸了，我希望你能让萨默维尔先生置身事外，切勿连累到他。”
“我是个正人君子，上校。”墨西哥秃头庄严地回答，“我宁愿让自己被砍成碎片也不会背叛我的朋友。”
“这我早已告诉萨默维尔先生了。另外，如果事情成功了，萨默维尔先生会把我们说好的你应得的报酬给你，同时拿回你弄到的文件。至于你怎么得手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还用说吗？现在只有一件事我想说清楚；萨默维尔先生知道我并不是为了钱才接受你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吗？”
“非常清楚。”R.上校直视他的目光庄重地回答。
“我的身心都属于盟军，我不能原谅德国对中立国比利时的入侵。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钱只是因为首先我是一个爱国者。我想我能毫无保留地信任萨默维尔先生，是吗？”
R.上校点点头。墨西哥人转向阿申登。
“我们计划组织一支远征军把我苦难的祖国从正在施虐的暴君手里解救出来，我得到的每一分钱都会用在枪支和弹药上。至于我本人我不需要钱；我是个战士，只要有面包皮和一点橄榄就能生存。世界上只有三件事值得一个绅士去做：战争、纸牌和女人；无需花费什么你就能把步枪扛在肩上向山里进发——那是真正的战争，不是现在整个部队大规模行军及枪炮齐发——女人爱我是因为我自己，玩纸牌我一般都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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