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梅和她的女伴问海亮平常怎么玩，海亮说打牌打游戏，也可以喝喝茶聊聊天。吴雪梅认真思忖后说她什么游戏都不会。那位同路的女生顺水推舟：让许一冬教你，这不是有个现成的高手嘛。我勉强笑笑，嘴里漫漫应着，记起那日下午此地的缠绵，视线管不住往外飘。
突地看见另一张背对我的沙发上露出半个圆圆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是贞瑜。隔了两三日没见，约她总是在忙，我该想到她常常在这里。
从后面拽拽贞瑜的头发，她回头见我，眼神飘去后面，问，约会呢？
你说的嘛，接触接触。我讪笑。
你倒听话。她示意我坐下，桌上有两个半杯咖啡。
贞瑜说对不起那晚我临时有事没能去替你参考，不过珍珠告诉我那女孩儿还行。我苦笑，这世界上对我来说女人有两种，一种是裴贞瑜，另一种是其余全部。神智还算清醒，没有胡乱说话，只是情不自禁地去拉她的手，将细小的手指尽数蜷起放于手心。她挠我的手心问要不要现在去帮我看看。我说别看了，不好看。她忽然兴致很好，将我从位置上拉起来。
我替她们介绍，真是糊涂，一下连两个女孩的名字都说不清。幸好有海亮为我圆场，贞瑜大方地对吴雪梅解释说，许一冬神经大条，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还没人要，你不要怪他。
她坐在我旁边，短短十来分钟，我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充满，只有和贞瑜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一面竭力敛住心神和对面的女孩谈笑，一面在桌下寻找贞瑜的手，只想紧紧握着她。海亮坐在另一侧，对身边的动荡全然不知，我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干脆专心牵着贞瑜的手。她和她们闲话家常神色平静，空出的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摸了烟点上，我猜她一定看得出来对方不喜欢，但她怎会在乎。
五分钟后你送我到路口。贞瑜看看手机。
我去我去。海亮说，对桌女生狐疑地看他一眼。
哎哟你们别争，都去就行了。贞瑜说，我今晚还有个同伴，他想送我回家，但我不喜欢。
我和海亮抿嘴颔首，贞瑜一向不乏追求者，拿我们当挡箭牌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吴雪梅和她的女伴表示时间不早了，我们正好结账，四人一齐随贞瑜出去。一男子等在门口，贞瑜叫他先走，他看看我们，只得钻进一辆黑色大众先行离开。
海亮说我送你回家吧。
贞瑜摇摇头，虽是对他说话，眼睛却在看我。她说不用了，你俩送她俩正合适。
夜色中的贞瑜穿了一件米色的针织外套，两肩微缩，看过去疲倦又羸弱。我们帮她叫车，她钻进计程车前非常愉快地对我们笑，我神思恍惚，那种甜美的笑，许多年没见过。回去吧，再见咯。贞瑜从车窗探出挥手，我竭力想看清她的面容，夜路空敞，只两秒钟，她就远去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上车呢？十五分钟后贞瑜发来简讯，她说，我对你挥手，是想让你来啊。
彼时我和吴雪梅缓步走在回去的路上，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我没有拿出来。
四十五分钟以后我和吴雪梅在她宿舍楼下道别，她委婉地说今天女伴去亲戚家，她一个人有点怕。我假意装作听不懂，只管催她回去，说太晚了要早些休息。她刚转身我便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那条信息。
是这样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现在来找你可不可以？我说。
不用了，我已经睡下了，晚安吧。贞瑜淡淡地回，她又降温了。
知道自己太过迟钝，我被懊丧的情绪搅得心绪难平。是啊她说不想海亮送她但是看着我，她缩着肩膀一定是很冷，她上车之前笑得特别好看……我忍不住猛拍数下自己的脑袋，许一冬你是猪。
对不起，下次我会记住的。我又发给她。
呵呵，好。她回了如此简单三个字。
大概是连日聚会太累，那天回家我倒头就睡，一觉昏睡至第二天下午一点。出去见到母亲，她正在厨房剥栗子，说晚上给我做栗子烧鸡。我靠着橱柜薅了个栗子陪她剥着，心里歉疚，同住在一套房，好几天没见过母亲。
珍珠打过电话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送谁，我说你还在睡觉，她就让我别吵你。母亲说。
送谁呢，她有没有说。
裴贞瑜吧。
呃？我不知道她要走啊？
母亲奇怪地看我一眼，慢慢地说，这女孩子好几年没回来了吧，我以为你们早没联系了。
唔，她一直在外地工作。我一边说一边翻手机，没有信息。
你的朋友里我最不喜欢她，从小就不单纯。母亲又说。这话有点重，我本想追问，看她的神色却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对母亲的评价不是很高兴，生硬地接道：我马上30了，朋友就是那么几个，我觉得他们都很好。
母亲冷哼一声，端着栗子去了阳台。
你走了？我问贞瑜。
是啊，有点急事，抱歉没能跟你们道别。她客套起来，我不习惯。
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呢？
不知道，明年吧。
好吧，要照顾好自己……我有空可以来看你吗？
当然可以。
还想说点什么，贞瑜告诉我她马上上飞机了，只好作罢。
下午珍珠叫我出去喝茶，深秋里难得有了太阳，我们终于不必留恋麻将，而是搬了椅子坐在露天里，秋风瑟瑟，暖阳何其可贵。珍珠提及贞瑜的离去，说她这些年孤零零一个人到处奔波，说着就叹气，很沉重的样子，她是真的疼爱贞瑜。我斟酌着说或许她应该成家，找个人照顾她，这样才能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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