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远离喧嚣的城市,是一条独街,笔直宽阔的泊油路两边,整齐排列着八十三栋房子,——房子不大,也不高,全都是木头做的;松木的墙,红木的窗子,青漆花梨的瓦。——每栋楼的门前都有一个院子,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种房子的格局,十分宜居,在中国通常叫私家别院,但在京市,它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宅。
京市一共有九百八十人,当然不算一个长期驻留的乞丐。他原本就是一个外地人。——来自于十年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雪,第二天他就坐在了柏油路面上。
因此,有人开玩笑,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听了以后,总是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朝着说他的人喊道:“你才是天上掉下来的,简直太无礼了。”
但别人接着问他家在哪儿,他总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十年来,他一共说出了五十几个地名,横跨欧亚大陆。
一个乞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地名?有人感到好奇,便问他。他却说:“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问他的人生气了,便找来一根麻绳把他捆起来,锁在地窖里,饿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又去问他,他还是不肯说,于是又饿到了第二天早上,他终于说了。
“我……没有家,我是下雪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人便狂笑着,把他从地窖里放出来,拿起一根棍子装作要打他,赶着他跑几里地。
从此,京市的人只要见到他,都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一个野种。尽管他听了依旧很生气,可他不再反驳。因为他怕激怒了别人,又被关到地窖里。
有一次,乞丐已经饿了一整天。太阳落山以后,他决定再去碰碰运气。于是,他拿起半拉瓷碗,一瘸一拐地沿着泊油路向前走。走着走着,他看见一家门口站着一位太太,他赶紧走到太太面前。
“太太,给点儿吧!”
“哦,你从哪儿来的呀?”
“我是……”
“听说你是打天上掉下来了的?”
“这,这,也许是吧!”
太太笑了一笑,便从屋里拿来一个面包,远远丢在他的面前。他捡起面包,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还有一次,乞丐走进一家院子,男主人从窗前看到了他,向他招手,然后又拿着一个馒头走了过来。
他迎了过去,早早把手伸过去。却不想男主人突然停下,把手和馒头一起背在身后,大声问道:“他们都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我就是不信,我问你,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先生,我,我是……”
“不说,是吧!”
“不,先生,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跟他们说的一样。”
“呃!你既然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这样吧!你拿一百块钱,从我这里买走馒头总可以吧!”
“先生,我很想买,可是我没有钱。”
“那就没办法了。”
男主人说完,把馒头一分两半,一小半丢给了他,一大半丢给了身边的狗。
又过了一年,有一家死了一只狗。太太伤心极了,她把狗埋在了花园里的樱花树下,又决定买一只狗回来养。
可是,她和丈夫一起找遍了四里八乡,最终也没有发现合适的狗。一天晚上,她便和丈夫商量:
“呃!我说,我们不会找不到一只好狗了吧?”
“呃,是挺难的,不过我又委托了几个人帮忙找,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不过,我又改变主意了,我想让乞丐来给我们看家,你看?”
她的丈夫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前,想了一想,说:“呃,你还别说,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想,不用给他吃,给他喝,只要给它一个睡的地方,这一年要省多少钱呀!”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把他接过来。”
“嗯!我同意,你明天就去办。不过你要低调一点儿,要不然别人知道了,会跟我们抢的。”
……
于是,太太把乞丐接了过来。把院子角上的狗笼子给他当卧室,还给了他两床棉被和两件衣服。从此,乞丐有了固定的住所,也有了一份看上去还不错的工作。
但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乞丐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他总是早早起床,站在大门口,等主人从屋里出来。
主人刚出门,他就替主人把门关上,然后低着头说一句:“主人,您走好,我一定好好看家的。”
等他们下班回家,又会惊奇的发现,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门窗擦得一尘不染,门口还放着一篮子蔬菜。
三天后,太太和丈夫都忍不住好奇,一起走到乞丐住的地方,问道:“呃!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
乞丐站起来,低声说:“我每天东方刚亮的时候起床,在水龙头下洗个脸,然后在门口等您上班。您上班以后,我通常会把院子打扫一遍,把窗户和门擦一遍,然后出去讨回一点儿吃的。吃饭以后,我会去您家的地里,给蔬菜锄草,浇水,回来的时候又会带一些,让您回家做饭的时候吃。主人,我做错了什么吗?不过,我真的没有偷吃过您的蔬菜,我对天发誓,我就是饿死,也永远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太太和丈夫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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