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对女招待笑着,然后局促不安地看着桌布。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她同情地看着他,眼中带笑。她显然一清二楚是怎么回事,她不但美不可言,而且还聪明透顶。弗洛尔越是谈论埃莉诺,他越是想要同这位女招待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他温柔地从她手里接过金汤力,交给喋喋不休的弗洛尔,她似乎在说:“嗯,你呢?”叫他一时猜不透她在说什么。
“我什么?”他问。
“为你母亲自豪。”
“我想是吧。”帕特里克说。
“‘我想是吧’是什么意思?你比我的小孩还要糟糕,道地的魔鬼。”
“听着,非常高兴见到你,”帕特里克说,“我们再聊,但是我该去兜一圈了。”
他不客气地从弗洛尔身边走开了,想要看上去很有目的性,朝朱莉娅走去,她独自站在窗边喝一杯白葡萄酒。
“救命!”帕特里克说。
“噢,嗨,”朱莉娅说,“我正在茫然地看着窗外,但还没有茫然到看不见你同那个漂亮女招待调情。”
“调情?我一个字都没说。”
“你用不着说,亲爱的,一只狗在餐厅里坐在我们旁边哼哼唧唧,口水滴滴答答掉在地毯上,一个字也用不着说;我们也知道它想要什么。”
“我承认我隐隐约约被她吸引,但只是在那个灰白头发的疯子开始同我说话以后,她看上去就像激流怒吼前的最后一棵树。”
“好有诗意。你还在试图获救。”
“一点都不;我试图不去想要获救。”
“进步了。”
“无情地朝前走。”帕特里克说。
“那么迫使你去同女招待调情的那个疯子是谁呢?”
“老早她曾经在我母亲的慈善商店工作过。她接触过的埃莉诺同我接触过的那么不一样,结果让我意识到我管不了我母亲生活的意义。我居然还幻想可以得出某种权威性结论呢。”
“当然你可以就它对你的意义得出某种结论。”
“我甚至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帕特里克说,“今天我注意到我对自己父母亲的感觉都那么不确定。没有什么终极真理;更像是可以在同一幢楼里上下不同的楼层。”
“听上去太累人了,”朱莉娅抱怨说,“干脆诅咒他们去死不是简单多了吗?”
帕特里克大笑起来。
“过去我总是想我对父亲漠不关心,我觉得这种冷漠是最大的德行,用不着在宽恕中添加道义上的居高临下,但实际上我能感觉一切:蔑视、狂怒、怜悯、恐惧、柔情,还有冷漠。”
“柔情?”
“想到他多么不快乐。等我自己有了孩子,感到强烈的要保护他们的本能,我重新感到震惊,他居然会故意去伤害他自己的儿子,然后憎恨又回来了。”
“所以你基本上放弃了冷漠的态度。”
“相反,我刚刚意识到有很多事情可以淡漠处之。强烈的憎恨和纯粹的恐惧并没有妨碍冷漠,反而给了它们扩展的机会。”
“冷漠的跑步机。”朱莉娅说。
“就是。”
“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在那外面抽烟。”朱莉娅说,打开落地窗户,走了出去。帕特里克跟着她走到狭窄的露台上,坐在白色灰泥栏杆边上。她掏出一包骆驼蓝中兔,他的目光追随着他曾经在枕边经常琢磨的优雅的侧面,尚未绽放叶子的树木映衬着她的脸庞,隐含着允诺。他看着她亲吻香烟的过滤嘴,将打火机摇晃的火苗吸入卷得紧紧的烟草。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烟飘浮在她的上嘴唇,又被吸入鼻孔,进入呼吸的肺部,最后释放出来,先是一长条浓烟,然后是她带着烟说话形成的小小的烟团、乱糟糟的烟圈和移动的烟雾。
“嗯,你今天是否在内心的跑步机上锻炼得特别猛?”
“我感到了奇特的情绪高昂和自由落体的混合。死亡有种冷静客观,相比正在死去时的野蛮隐秘性,这是我母亲的疾病迫使我在过去的四年里经常想象的。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第一次清楚地思考她,脱离了那种既非同情也非有益的移情的漩涡,而是一种对她本人所感到的恐惧的替角。”
“干脆根本不去想她不是更好吗?”朱莉娅说,又懒洋洋地大吸了一口烟。
“不,今天不行,”帕特里克说,突然对朱莉娅那珐琅般光滑的面庞感到厌恶。
“噢,当然,今天不行——尤其是今天,”朱莉娅说,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我的意思是指最终。”
“告诉我们‘摆脱过去’、‘朝前看’的人最无法获得那种他们教训沉湎过去的人们要避免的直接体验,”帕特里克说,用的是他为自己辩护时采取的那种控诉腔调,“他们要摆脱的是那不假思索的习惯鬼魂般再现。确保一直受某件事情影响的办法就是不去想它。”
“公平交易,老爷。”朱莉娅说,帕特里克的较真劲头让她感到不安了。
“自然而然、对事情——对任何事情的反应不带条件,会是什么感觉?我俩都没有资格知道了,但是我不想在死以前不去找到这种感觉。”
“呵呵。”朱莉娅说,显然不为帕特里克模糊的想法所动。
“对不起。”他们身后一个声音说。
帕特里克回头看见那位美丽的女招待,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爱上了她,但是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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