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我们开始用餐,一直吃到六点。接着我们喝咖啡,喝到七点半——军粮库里军官们喝的咖啡。还抽了军官们抽的雪茄和香烟——同样来自军粮库。七点半整,我们开始吃晚饭。十点左右,我们把仔猪骨头扔到了门口。随后是白兰地、朗姆酒——同样来自上帝赐福的军粮库。接着又是长时间抽雪茄。又长又粗,缠着商标的雪茄。加登宣称,我们只缺一样:军官妓院里的姑娘。
夜里,我们听见喵喵的叫声。一只灰色的小猫正蹲在门口。我们引它进来,喂它吃东西。看着它吃,我们又来了胃口。我们嚼着东西上了床。
然而这是糟糕的一夜。我们吃得太油腻,新鲜的乳猪刺激了胃肠。避弹所里的人一直出来进去,总有那么两三人褪下裤子,蹲在外面,嘴里骂骂咧咧。我自己跑了九趟。将近凌晨四点时,我们创下了纪录:十一人,包括哨兵和客人,全都蹲在外面。
夜里,燃烧的房子像一支支火炬。炮弹轰轰飞来,落在地上爆炸。运弹药的车队疾驰在公路上。公路一侧的军粮库炸了。司机们不顾横飞的弹片,蜂拥着冲进去抢面包。我们不吭声,随他们抢。要是我们多话,准会挨顿毒打,但我们有别的办法。我们说我们是这里的哨兵。由于懂规矩,我们带了些罐头过去,换我们没有的东西。这有什么!——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我们从库里拿了些巧克力,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卡特说,巧克力治跑肚很有效。
就这样,我们在吃喝闲逛中度过了将近十四天,没人打扰我们。村庄在炮火中渐渐消失。而我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军粮库不被炸光。我们只想一直待下去,直到战争结束。
加登变得体面起来,雪茄只抽到一半。他神气活现地说,他已经习惯了。卡特也异常兴奋。他清晨的第一声呼叫是:“埃米尔,请您把鱼子酱和咖啡端来。”我们个个派头十足,个个把别人当成自己的勤务兵,以“您”相称,下达命令。“克罗普,我脚底发痒,请您抓走那只虱子。”莱尔说着,像个女演员般伸出一条腿,而艾伯特却拖着他的腿上了台阶。“加登!”——“什么事?”——“请您稍息,加登。另外,您不该说‘什么事’,而该说‘遵命’——那么:加登!”加登客串起了葛兹·冯·贝利欣根[10],那句名言他张嘴就来。
又过了八天,我们接到了开拔的命令,美妙的日子结束了,两辆卡车来接我们。车上虽然高高堆放着木板,但艾伯特和我,还是把那张带蓝绸顶的床,连同床褥和两条羽绒被,架在了木板上。床头后面放着一袋袋精美的食物,人人有份。我们不时摸摸硬邦邦的瘦肉肠、一盒盒肝肠、罐头和一箱箱雪茄,心里乐开了花。每个人身边还放着满满的一袋。
克罗普和我还抢救了两张红色丝绒扶手椅。我们把它放在床上,而我们坐在上面伸着懒腰,就像坐在剧院包厢里。我们头顶,蓝绸帐被风吹得鼓起来,宛如一顶华盖。每个人嘴里都叼着长长的雪茄。我们坐得高高的,俯瞰着四周的风光。
我们中间放着一个给小猫找来的鹦鹉笼。我们带着小猫。此刻,它正躺在笼里的一盘肉前,喵喵叫着。
卡车缓慢地滚动在公路上。我们唱着歌。榴弹炸得我们身后那座废弃的村庄宛如喷泉。
***
几天后,我们出发去清理一个村庄。路上,我们遇见了被驱逐的逃难村民。他们把家当放在手推车、儿童车里,或扛在肩上。他们佝偻着,满脸忧伤、绝望、慌张和屈从。孩子们拉着母亲的手,有几个被年龄稍大的小姑娘牵着,磕磕绊绊,不时回头,有的孩子还抱着破旧的玩具娃娃。人们沉默着从我们身旁经过。
我们列队前进。法国人不会轰炸一个还有同胞的村庄。但没几分钟,空中就嘶吼起来。大地震颤,喊声一片——一颗榴弹击中了我们的队尾。我们马上解散,卧倒。就在这一刻,我感到自己失去了紧张感,在炮火中下意识帮我正确行动的紧张感。“你完蛋了”的念头,带着令人窒息的可怕恐惧一闪而过——接着,我的左腿受了一击,就像挨了一鞭。我听见了艾伯特的叫声。他就在我身边。
“快跑,起来,艾伯特!”我咆哮着。我们正趴在没遮没拦的田野上。
他蹒跚着起身奔跑。我跟在一旁。我们必须翻过比我们还高的灌木丛。克罗普抓着树枝,我抱住他的一条腿,他大叫了一声,我一发力,他翻了过去。随后,我纵身一跃,落在了篱笆后的池塘里。
我们满脸的浮萍和泥浆,但这倒是很好的掩护,于是我们泡在齐脖的池塘里,呼啸声一来,我们就一头沉入水中。
上上下下十几次后,我有些厌烦。艾伯特也呻吟着说:“咱们还是走吧,否则我会跌倒淹死。”
“你伤到哪儿了?”我问。
“我想,是膝盖。”
“还能跑吗?”
“我想——”
“那就跑吧!”
我们跑到公路边沟,又沿着边沟猫腰继续跑。炮火尾随着我们。这条路通向弹药库。要是弹药库爆炸,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于是我们改变线路,在隐蔽处跑过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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