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舍得伤了你。”
在我的身子僵了有一会儿之后，他那软软的细语就这般飘进我的耳朵里，于暗夜里听来，温柔和缠绵，让我有一种剥离了身体的幻觉，就好像我们只是闹了一点小矛盾，他哄一哄，我撒撒娇，不愉快的点滴也就随风而散。
一滴泪珠在黑暗中滑落，似乎烫醒了我的神经。
“你怎么会舍不得呢？那夜，你掰开我的手走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算。”
“燕语，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我陡然提高了嗓门，暗夜里，陪床的大姐被惊醒。说来，这位大姐什么都好，照顾我也是无微不至，就是这夜里睡得有些沉。夜里我若是想喝水叫她，或者是想上厕所，都得大声叫她，不然她是根本醒不了。
“怎么啦？”大姐被惊醒，立马打了手电起来，走到床边，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顿时惊慌道：“你是谁？”
关小东倒是没费几句口舌，便让护理大姐确认了他的身份，然后打着哈欠，颇为懂事地说出去转转。其实都大半夜了，她能去哪里转，无非就是想给我们腾出时间和空间。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二人，这样的寂静的夜里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那么真切。他爬到床上，静静地靠在我的身后，一只手揽在我的腰间，让我整个人都没入他的怀中。他的身体温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断地把体温传递给我。
“燕语，我一直很后悔。”他在我耳边轻声道。
“后悔什么？”
“后悔那晚掰开了你的手。”
这一瞬间，感觉到他揽在腰上有的手收紧了，呼吸也重了些。
“所以，车祸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又转了回来。
“如果那晚我知道你会出车祸，定然不会那样走开。不管是谁伤了你，有意还是无意，我都会让他脱一层皮。”
此时，他靠在我背后，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听着这缓缓的话语，感觉到他那股子狠劲。这种狠劲是从前不曾见过的，心头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害怕。
真相是什么？无论是我信与不信，其实任何事实都无法改变。
“话说得是真好听。我躺在这里的时候，你去哪里了？真那么心疼我，我睁开眼的时候，你为何没有在我眼前？现在说这些漂亮话，哄谁呢？是觉得我真那么傻吗？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
“你的事多重要啊，一个女朋友的生死算什么？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不差我这么个人。”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在暗夜里涂鸦了自己的心伤。
“燕语，不是那样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收紧了手臂，牵扯到我受伤的肋骨，瞬间让我叫了出来，他忙放开，担心地问：“我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那晚我过来看到满身是伤的你，当时就想弄死那肇事司机……我出过意外，我知道那有多疼……”
天亮之前，我便沉沉睡去。待我再睁开眼，他早已走了。心头有点落空，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好像从未来过。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关小东偶尔会在晚上过来，说几句话。他说，我听，没有什么交流。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大抵一开口就会纠结到何书记的事情上，又或者是车祸的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这天早晨，医生来查房之后，我顺道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有什么大碍便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妈，马上就能出院了。要不，这段时间我先回家住吧。”我给老妈打了电话。
“回来住……行是行，不过我这天天得上班，也没法照顾你。”
我从电话里听出了母亲的不太情愿，心头那股凉意怎么都抹不去。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说说。我这边还有案子，真回去了，也没法办案。”
“让你那男朋友照顾好你。这种时候，最能看出他对你好不好。如果这时候都对你不好，结婚以后，你就真没什么指望了。”
老妈很喜欢给我泼凉水，这一回是彻底凉透。回想之前老妈在医院里的紧张，就好像是我做过的一场梦一样。
做完了各项检查，我在病房里等待结果。庄立诚突然发了个消息过来，只有一句话：听到点风声，据说尚华老大与继母联手了。
“风从何处来？”我回复道。
“小师妹为难我了。”
是啊，我这话问得确实奇怪。既是风声，大抵也就是道听途说，未必是真，但也未必是假。尚华的案子，一直都是锦城当地的热点，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尚家两兄弟一定会联手对付继母，就如那篇《兄弟阋于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突然传出这种风声，也不知道是因为尚华内部问题太严重，还是有人故意要搅浑这潭水。
我给尚杰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出院，也感谢他这些天来的关照。他说他会跟医生再联系一下，如果确实可以出院，再派车过来接我。得，我想出院还得这位尚总同意才行。
下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子来了病房，他自称是尚杰的助理，长得倒是可圈可点，也难怪坊间一直流传尚杰是弯的。他说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还说，尚总公务繁忙，不然就亲自来接了。怕我不信，他又接通了尚杰的电话。我与尚杰说了些感谢的话，那小伙子替我找来了轮椅，我觉得有点夸张。我也不是伤了腿，但他坚持，我也不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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