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区的大铁门外站了差不多一刻钟，脑子里跑过很多想法。此前他曾说过，想用一用辛武的专业和能力，但辛武没有答应。这一回，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我往里边探了好几次头，几乎就是一分钟一次，快变成长颈鹿的时候，关小东从里边出来。
他走路的样子与普通人不同，因为腿的问题，走起路来感觉肩膀是一高一低，总是在晃动。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是比手术之前要好多了。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看到我，还是故意装着没看到，从大铁门出来，他便径直往巷子外面走，我连忙追了上去。
我们并肩而行，在这条路灯有些昏黄的巷子里，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开口，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但又意外地同步。
我心里想，大晚上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在一个单身男人家里吃饭，是有可能误会，而我当时也没能解释清楚，他是有理由生气的。可是，就算是吃醋也不至于完全不理会我，好歹我都在楼下这样巴巴等他，还一路跟着追上来，好歹看我一眼吧。
但是，也没有。
从巷子出大街的时候，我拉住了他的手。
“我可以解释。”我说。
“不用！”他的回应很冷淡，而且轻轻拨开了我的手。
心头没来由地一沉，便又伸手抓住了他，道：“小东，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说，好吗？”
“我很冷静。而且，现在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他又一次拨开了我的手，当我再想抓时，他躲开了。
“转告你师父，让他不要多事，你也一样。不然，大家都会不愉快。”
他的话语很轻，但字里行间却藏着一些警告的味道。
“何书记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不管不顾我们的关系，哪怕是我们因此分手，你也不在乎吗？”我追问道。
“燕语，何必逼我。这些事，原本就跟你没什么关系。若不是辛武多事去查何书记，这婚恐怕也离了，你也挣了你的代理费，大家皆大欢喜。现在弄成这样……如果我都告诉你，你是打算劝阻我，还是打算跟我一路走下去，你想好了吗？”
“我……”
无言以对。说不劝是谎言，说一路走下去，可能会一起掉入深渊，那也不是我心所愿。所以，我不能给出答案。
“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打听，像原来一样做你该做的事，等事情都处理完了，若那时候，你……算了……”他欲言又止。
“为什么算了？”
“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他转身，我伸手想拉，但却没有抓住。手就那样悬在空中，总觉得他这一转身，就会不见了。所以，我又追了上去，一下子从后背抱住了他，双手紧紧地禁锢在他的腰间，让他动弹不得。
“好啦，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却隔着后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
“你不要误会，我和师父只是师徒，没有别的。你也不要生气，我下午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太担心你。何书记不是个好人，我不想你也跟着出事。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怎么样，但从现在开始，你能不能离他远一点，至少得保全你自己。”
“燕语，一条船在大海中航行，难道是谁说想下船就能下的吗？至少现在，下不了船。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连何书记这人都没有听说过才好。可惜……”
他这一声‘可惜’之后，便拉开了我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我没有接陈姐这个离婚案，或许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是我接了这案子，辛武没有去荣城查何书记，没有多事地想替委托人争取我们以为她会稀罕的利益，那么我与关小东还会一直很好。至于何书记，他可能永远不会被人揭发，就算有一天被揭发了，也可能不会波及到关小东。
我一个人站在街头想了许多，最后只得狠狠地抓了抓头发，都是些无用的假设，事情已然发生了。
折回辛武那里，是想跟他大吵一架，想说他那没用的多事，委托人也没有承他的情，反倒是转身就把我们给卖了。可真推开门，看到辛武破了嘴角，还有鼻子和眼角的伤痕，我又被震惊了。
“你们家东总下手真狠！”他咧着嘴笑道。
“他……他打你啦？”
“大晚上的跟他女朋友孤男寡女，他是个男人，难免看到会生气。”
“那也不至于打人啊。我们……我们也没……”
“哎哟……”我把创可贴贴在他的眼角，他便叫嚷着疼。有些内疚，毕竟辛武是因为我才会被关小东打。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关小东会对他动手。到底，我还是不够了解那个男人。
“他找你做什么？”
“跟你的目的一样。汪律师，别怪师父说话不好听，这个男人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就你那不太聪明的脑子，恐怕……”听他这话便知道下面是更难听的，给他擦药的手不由得重了些，他便叫得跟杀猪一样。“我要没猜错，你们俩在楼下吵了一架吧？”
“没有。”我立马否认道。
“就你进门那死人脸，骗谁呢？”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的伤，嘴里又嘀咕了一句：“下手真狠！”
“师父，他是不是真的回不了头了？”我问了一个辛武回答不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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