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个大早，坐了最早一班高铁，到达江城时才八点半。按计划，是要先去江城法院，这个点过去，那边也正好上班，时间刚刚好。
走出江城高铁站，关小东拄着手杖的身影跃入眼帘。这些年，无论是来也好，去也罢，除了老贺大半夜来接过我一回，来去都是独自一人。无人送，更无人接。看到关小东，心头涌起一股热烈，眼角微微有点潮湿，有人等着的感觉真好，就好像人群中无论多少人擦肩我们都会不离不散。
离着两三米的距离，他向我张开了双臂，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的心中万马奔腾，想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进他的怀里，但我忍住了。三十出头，终究还是多了几分克制。
“燕语，快安慰安慰我。”他的双臂还悬在空中，两只手像是鸟儿将要飞翔一般，抖动了几下。
嗯？一见面就从撒娇开始吗？好吧，我接受。
我上前一步，贴上他的身体，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腰，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我能感觉到他突然收紧的双臂，像是怕我跑了一般，紧紧地钳住，下巴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擦。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小别重逢，虽然只过了几天而已，而且每天都会在视频里见到彼此，但此时抱着他的触感与温度似乎才是真实的。我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像是心脏都要欢脱出来一般。
我们先去的法院，他没跟着我进去，便在车里等着。安然又放假了，所以今天我要带着这个大宝贝。嗯，其实带着大宝贝的感觉很不错，就连我在江城法院久等书记员，心都没有半点烦躁。
季晨在开庭，苗诗妍自然也在一起，所以我的等待有点久。这种情况是常事。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季晨才从一间紧闭着门的法庭里出来。法袍刚刚脱下来，搭在臂弯上，这个天气已有几分热度了，加之法院的法袍都是那种颇为厚实的布料，这个季节还好，若是夏天，非得把法庭里的空调温度调到二十来度，才不会觉得热。有一回，我去开庭，正好坐在空调对着的位置，法官进门就把温度调低，而我就那样对着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感冒了。
“季庭长！”在我主动跟他打招呼之前，他其实已经看到了我，眼里稍稍有点意外。
“有事？”
“我是陈红女士的代理人，今天过来交委托书和部分证据材料，顺便想看看对方提交的证据。”
他回头看了一下正在庭里跟别人说话的苗诗妍，然后回头道：“你等一下，我上去拿案卷。”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苗诗妍背对着我，头上扎了个马尾辫，身材偏瘦，个头跟我差不多，深蓝色的法院制服搭配着一双小白鞋，莫名觉得她很干练。突然间，她回过头来，与我的视线对上，我便冲她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她朝我走过来。
我把刚才与季晨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她的回答几乎与季晨一样，连口气都颇有几分相同。我没有多嘴地说自己已经跟季晨说过了，只是退到调解室那边等着。
苗诗妍，如果我没有看到关小东书房里那些资料，她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个书记员，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看了那些资料之后，我在心里对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倒不是说我还惦记着季晨，心头吃醋什么的，只是打心里觉得，季晨不该是那样的人。
在调解室等了一会儿，季晨拿着案卷下来，先是收了我提交的证据材料，又把案卷里对方提交的资料找出来给我看。几份证据都没有什么特别，真正特别的是对方的代理人，居然是庄立诚。
看到庄立诚的授权委托书，我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季晨。如果说，我这个锦城的律师来江城接手案子是因为关妮的介绍，那庄立诚接这个案子是为什么？这个案子在起诉书中也没有多少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并不符合庄立诚接离婚案的一贯标准。那么，答案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何书记是铁了心要离婚，而且准备一次解决。
“谢谢季庭长！”我把几份材料递回去，心头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
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材料放回卷里。刚收好，苗诗妮就抱着另一本案卷进来，“季老师，已经收了证据材料了吗？”
季晨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把案卷递给苗诗妮，然后自己先走了。我在调解室里稍稍站了一下，多少有点愣神。
“汪律师，又见面了。”
“是啊！”我微微笑道。
“汪律师经常来江城接案子吗？”她居然与我闲话起来。
“偶尔。”
“那你忙！”
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两本案卷走了。
从法院里出来，我给关妮打了个电话。这个案子既然是关妮介绍的，那她知不知道主审法官是季晨，又或是这个案子背后还有别的故事。关妮在公司，让我一会儿直接过去找她。
回到车里，关小东拿着手机正打游戏，可能是见我脸有疑云，他才问道：“案子很麻烦吗？”我摇了摇头，说是一会儿要去极致户外跟关妮聊聊，他一听，说自己不去公司，省得他那个妹妹又念他，耳朵受不了。我便让他在楼下找个地方点一杯喝的，乖乖等我，我办完了事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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