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直接去燕语家。”他说。
车子一路狂奔，等我在黄叔的餐馆外下车时，已经有很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扒开人群往里钻，还没钻进去，就听到老妈的哭声。半拉下来的卷帘门虽然看不真切里边发生了什么，但站在外面的人已经开始议论开了，说什么，妈要再婚，儿子不同意，跑来继父这里烂摊子。又有人说，是再婚夫妻吵了架，要离婚，儿子来给自己的妈帮忙的。
我猫着腰从卷帘门下钻进去，而身后的人还在议论。
黄叔的餐馆我来过两回，里边有五六张桌子，如今倒了两三张，凳子也胡乱地倒在地上。老妈坐在一旁哭泣，汪洋气红了脸，李叔李婶在里边劝着，黄叔蹲在另一边的地上，埋头抽着烟。屋里还有两三个人是我不认识的，不知道是黄叔家的亲戚，还是社区的干部，反正场面相当尴尬。
“黄叔，我弟弟不懂事，给你惹麻烦了。今天的损失，你统计一下，该赔多少跟我说一声。我在这里替弟弟给你道歉。”
我给黄叔鞠了个躬。黄叔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倒是汪洋先开了口。
“姐，你凭什么给他道歉。他跟妈的事……”
“妈的事，你没资格多嘴！”我打断了汪洋。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何必让外人看了笑话。汪洋，老黄跟你妈，那是自由恋爱结婚，而且都已经领了证了，是受法律保护的，你这样来老黄店里闹，说不过去。就算是你对你妈再婚有意见，那也不能来砸人家的店。这也就是老黄拦着，没让报警。若是警察来了，就你这行为，你知道叫什么吗？”
说话这人我不认识，听这调调像是社区里的干部。汪洋本来就是顺毛摸的时候乖巧，如今你要逆着来，那还不得跳起来。
“好啊，让警察来呀，来把我抓走啊！抓走了他就安心跟我妈过了，多好！”
我是真没见过汪洋这么不要脸。上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原来说出来的话就跟一泼妇一样。多年的姐弟，我还真是没有半点看人的眼光啊。
“汪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妈好，你也是同意的。没头没脑就来砸我的店，是我亏待了你妈，还是虐待了你妈呀？”黄叔把那烟头一扔，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我让你跟我妈好，我让你跟他结婚了吗？你凭什么？你居然还说，只要我妈嫁给你，你就给五万块钱给我买房。我缺你那五万？你把我妈当什么了？”
我是真没有想到，汪洋这时候会把这话说出来。这话说出来，难堪的倒不是黄叔，是老妈自己。所以，他这话音没落，老妈也就哭得更狠，叫嚷着让她死了算了。李婶和另一个女的忙拉住老妈，这才阻止了她往墙壁上撞去。
天天给别人打官司、调解、做工作，可是，这么狗血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我却觉得浑身无力。是不是我也应该怨老爸死得太早，怨我没能早点嫁人。这时候，但凡我有男人，能给汪洋两耳光，阻止他胡说八道，我也不会觉得这么无地自容。
“汪洋，你这话就有点难听了。”李婶嘴快，先说了一句。“你妈这辈子容易嘛？你爸走得早，你跟你姐常年在外，你妈找个人怎么啦，彼此生活有个照顾。你不让你妈领证，万一有个什么，到时候还得等你们姐弟俩回来签字吗？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李婶，你这是咒我妈呀。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你天天跟我妈这样那样，我妈会找男人吗？我爸都死了好几年，她都没动过心思，要不是你在旁边劝，她能动了这心思。”
汪洋此时就像只咬人的疯狗，见谁咬谁。李婶被他这一回怼，估计血压都要上来了。
“汪洋，你跟我出来！”我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只得去拉了汪洋。那家伙也不走，好像老妈不和黄叔散了，今天这事就没完。我狠拉了他一下，哪知道他猛地一个挣脱，我这身子骨也就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顺势就跌坐到了地上。
此时，餐馆的卷帘门被人拉了起来，我因为背对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楚来人，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扶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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