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律师，没事吧？”
被安然扶起来，此时也就更加无地自容。我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可是那话就卡在喉咙处。安然早已经见过了我最难堪的样子，而现在，还将见识我们家的难堪。这个时候，我宁愿安然是带着关小东去扫墓了，又一次被人扒光了的感觉真的非常糟糕。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汪洋嚷嚷着过来推安然，我原想阻止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安然一把抓住汪洋的手，猛地一个反转，便把汪洋制服。他的右手被反扣在背上，整个身子被迫压弯，以安然的臂力，他想要挣脱是不太可能的。
“你谁呀？放开我……啊……疼，疼……”汪洋鬼叫着，老妈原本在一旁哭着，这会儿看着儿子被人抓着，可能是又心疼了，抹了一把眼泪之后，也发了声。“你是谁，快放开我儿子。”老妈一边说着，一边就扑将上来要帮忙。我怕老妈伤着，也赶紧上前拉住了老妈。
“妈，你这就心疼啦？”我在她耳边低声问了一句，老妈猛地回头看我，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冰凉的恨意。是的，冰凉的恨意。那一刻，我的心像掉到了三千丈的深渊里，有种瞬间全身凉透的感觉。
“你快放开我，放开……”汪洋挣扎着，但他换来的只是被安然禁锢得更紧，身上的疼痛让他连连叫唤，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
“汪洋，别挣扎了，他拿过散打冠军。万一一会手重了，把你胳膊弄断了，他是赔得起，但你伤得起吗？”
“姐，他是你什么……”
汪洋的话没说完，又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疼，只得闭了嘴。
“安然，麻烦帮个忙，把我弟带出去，等我一会儿。”
安然点了点头，轻轻一拽，汪洋就像是老鹰抓到的小鸡，完全无反抗之力，被安然押了出去。回过头来，老妈一脸怒气，已经不哭了，现在心里可能全都是对我的恨吧。之前在电话里她已经劈头盖脸骂了我，说我多嘴，把家里的事跟汪洋说了，才惹了这大祸。可是，老天爷知道，我一个字没说过，老妈还是理所当然把这大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
“你让那个男人带你弟弟去哪里？”老妈突然抓住我的手臂，那手劲可真大，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但还是捏疼了我。
“让他冷静冷静。”我淡淡道。
“黄叔，你也冷静冷静。至于你跟我妈的事，你们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但是，我希望你跟我妈在做决定之前，都冷静地想一想。结婚也好，离婚也罢，年过半百的人了，都不要那么冲动。”我转身对黄叔说道。
“我知道。”黄叔点了点头。
“李婶，麻烦你陪我妈先回去。”我又转头对一直在我妈身边的李婶道。
“燕语，放心吧！你也别跟你弟弟吵架，姐弟俩好好说。”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老妈身上。她别着头，似乎不想多看我一眼。
“妈，你冤枉我了……”
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的我其实特别心酸。都说知女莫若母，好像老妈从来都没有知过我，更不存在懂我了。
离着黄叔餐馆十来米外的车里，汪洋被安然服服帖帖的弄在副驾驶座上。我站在车门边，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轻敲了车窗，待车门玻璃降下来，便对关小东道：“东总，今天麻烦你了。我先带我弟弟……”
“上车吧！”他不等我说，便打断了我的话。“这里这么多人，总不会还想让人看热闹吧？”
我回头瞧了一眼，果然，站在不远处的那帮人正说着笑着，还有人冲我指指点点。今天我们家这脸是败光了，以后进出小区可能都要戴上口罩，哪还有脸见人。
车子开到了附近一处空旷的地方，因为是拆迁之后一直未建，所以荒地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关小东依旧坐在车里，安然陪着，他二人并没有离开。我拽着汪洋往远处走了走，还是没有勇气当着关小东和安然的面说我们家那点破事。
“姐，你男朋友？要这样来给我一个下马威吗？就算是你男朋友，他也管不了我们家的事。”汪洋一边走一边说。
我停住了脚步。出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应该跟汪洋讲道理，但听了他这话，我觉得道理是没法讲了，讲了也是白废口舌。
“汪洋，我只说两件事。一，妈跟黄叔的事，你不准再管。二，你买房子的钱里有十万是我给的，还我。”
“你给的？开什么玩笑。那钱是老妈的，怎么就成了你给的？”
我把钱包里老妈写下的欠条给他看，我以为，他看了，就会信。但是，我又错了。
“家里拆迁，赔了那么多钱，我那房子首付才多少，怎么可能还会跟你借钱。姐，你要是觉得妈把钱给我买了房，心里不舒服，你明说，但别玩这种阴的。你们当律师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别用在自己家人身上，我看不起你。”
这么刺耳的话居然是从我弟弟嘴里出来的，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显然，他没有想到我会打他，就像我没有想到我会打他一样。
“你……”他恶狠狠地就要还手，但似乎又有顾忌，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没有走的关小东和安然，他终究没有还手。
“拆迁赔偿……”我笑了笑，然后一五一十地给他算了帐。赔了多少钱，又还了多了欠债，供他上大学的生活开销，以及他毕业后找工作不顺利的生活补贴，还有装修现在妈住的那套房子。林林总总算下来，还能有多少，他自己会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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