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的人生里，除了老爸死的那回跟同事借过一万块，便再也没跟人借过钱。现在要跟别人借好几万，着实有点开不了口。
一连两天，我在医院里面对着关小东都张不开嘴，跟人借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妈给的期限就三天，我还特地找了一趟主任，想说能不能提前预支提成，却被主任无情地拒绝了。原因很简单，极致户外签的合同薪酬季付，现在所里也没有收到钱，自然也没有钱给我。主任说，如果我真着急用钱，三五千块，他倒是可以借给我，之后再从提成里扣除就是。三五千能干什么，我可能在主任心里也就只值三五千而已。
我想过最坏的办法就是刷几张信用卡。说来真的可笑，我居然没有办过一张信用卡。超前消费这种观念我是从来没有，挣多少，就花多少，从来不花自己没有挣到的钱。可是，现在为了弟弟买房，我居然会想到去办几张信用卡，这也是被逼上梁山了。
这天上午，我在去医院之前先给关小东打了个电话。当着面说不出借钱的话来，想说在电话里讲可能会容易一点，但是，仍旧开不了口。
“燕语，有什么事你直说，没关系的。”
他似乎看出来我这两天的欲言又止。我原本张不开的嘴，因为他这话句，也就决定放手一搏。
“小东，我……我想跟你借点钱，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借钱这话真的很没底气，说到后半句，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要多少？”他问。
“八……八万！”
“那你来一趟医院吧！”
听了关小东这话，我立马就驱车去医院。原本想，如果他不借的话，那我一会儿就去办几张信用卡，好歹先把钱给刷出来，总不能让老妈真的把房子卖了。别说她以后没房子住，我回去也没地住。
这一路上，我的脑子里想了很多感谢的话，虽然平常我也不善于说这些，但自从与关小东重逢以来，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回。除了感激，打从心底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病房里只有关小东一人在，安然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因为借钱这事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像平日里来医院那样自在，有些拘束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那样傻站着。
“燕语，咱们是老同学，关系也不错。不过，该问的我还是想问一问。”关小东先开了口。
我忙点头。
“你借钱，做什么用？”
“弟弟结婚买房，还差一点付首付。”我如实答道。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八万块虽然不多，但涉及到钱财，我一向比较谨慎，这样对大家都好。八万块，你准备多久还我？又拿什么做抵押？”
什么？抵押？
我真没有想到还有抵押这回事。身无长物，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辆车。不过，这车买的时候就几万块，现在二手的可能更不值钱了，就算把车抵押出去，也抵不够八万。
一脸窘迫，无法应对，这就是我此时的状态。
想逃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后悔跟他开了口，更后悔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以为是。他是对我很好，但我怎么就会认为只要我开口，他就一定会借钱给我。当然，他现在也没有说不借，只是比说不借更让我难堪。
“燕语，我不是为难你。哪怕是妮妮跟我借钱，超过一万块，我都会让她白纸黑字写下来，并且要注明还款日期及抵押物。”
他又说了一句，但我却不敢抬头看他，这时候巴不得老天爷把我带走算了。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不知如何安放，脸上火辣辣的，我甚至希望以后永远不要见到关小东。
“我……我没什么抵押物。”我怯怯地应了一句，声音很小，小到他可能都听不到。
“既然是你弟弟结婚要买房，为什么要你替他借钱？那房子有你的份吗？”他又问。
我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他自己的房子当然要他自己解决资金的问题。想帮你弟弟，心情我能理解，但至少也要量力而为。”
“是，东总说得对！今天，打扰东总休息了！”
我默默地退了两步，开始有点迟疑，最终还是转身往外走。他叫了我的名字，我稍稍停顿了片刻，但却没有回头，就那样落荒而逃。
从医院出来后，我直奔银行，想立刻办上几张信用卡，但却被银行告知，办理信用卡要二十个工作日左右，我却异想天开地希望当天办理，当天就能拿到卡。
我甚至都来不及消化在关小东那里的难堪，不能把钱给老妈打过去，她便要把房子卖了。我总不能让她把唯一的家都给卖了，所以这个钱必须要凑上。一辈子都不想求人的我，第一次觉得这一次不求人真的过不去。所以，我给庄立诚打了电话。
怎么会想到庄立诚？人急的时候，真的是想到什么是什么。我陡然想起上次吃过晚饭之后，他跟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有什么难处吱一声。这一回，就当我自己真有一个残废的老公，卖一回惨，能借多少借多少吧。还差的部分，实在不行只能跟老贺开口了。我当时便是那样打算的。
中午的时候，我与庄立诚约在他们律所附近，一家生意很好的面馆见面。他来时，我已经等了一会。心情很忐忑，虽然他在电话中并没有拒绝借钱这件事，但之前关小东的教训犹在，他也不一定会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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