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从破屋的各个角度照射进来的光,叫醒了熟睡的柳步空。白老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傻大个坐在墙边,像块木头。他想伸伸懒腰,手刚举到一半,心想要是老头子们在这里,指不定又要说三道四了,摇了摇头,从那个大概可以称为门的墙洞中走出。温柔的海风拂过他的脸颊,说不出的惬意逍遥。
青牛儿此时,正叉着双手坐在屋外的木桩上,小脸气鼓鼓的。柳步空一见,笑道:“小牛啊,这一大清早的,跟谁啊这是。”
“跟你!”青牛儿撇了一眼柳步空那欠揍的表情,恶狠狠道,“要不是公子说了不让我跟你动手,我非把你给打成猪头!”
“小牛啊,你这就不对了,昨晚要不是你柳大哥我,你们就要饿肚子了,你非但不感谢,还要打我,看来你们公子只顾着自己读书,却没教你学礼啊。”柳步空饶有兴致地看着青牛儿调侃道。
“放屁!那锅粥明明是公子的玉佩换的,你们跟着吃白食,还不领情,真不要脸。”青牛儿恨声道,“而且你昨天也不知道跟公子说了什么,他也不让我陪他,一个人坐在海边坐了一夜!要是公子病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青牛儿啊,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我昨天啊,是在点拨你家公子呢,”柳步空说着,凑到青牛儿身边轻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柳大哥是隐世的高人,昨天我点化了你家公子,他在海边顿悟冥想呢。”
“呸!”青牛儿一脸鄙夷,“就你?”
“嗨!你还不信?”柳步空一脸严肃,指着远处道,“不信你自己问他嘛!”
顺着柳步空指的方向,贾铭缓步向着这个方向走来,青牛儿一见,再顾不得和这个无聊的混蛋废话,赶忙跑了过去,拉着自家公子问长问短。两人走到柳步空身前,只见贾铭虽然神色疲惫,但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贾铭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态过,即便面对再大的绝境都没有过,不知道为何遇见你竟然会方寸大乱。”
“这就是我的人格魅力了吧。”柳步空不置可否地笑道,依然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贾铭看着柳步空,眼神中渐渐回复了往日的神采,他自信道:“你这个意外来的很早很及时,让我更加能够看清自己,所以,我决定了放弃原本的计划,先将你这个意外争取到我的掌控中来。”
柳步空斜睨了贾铭一眼,道:“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发疯,也不理解你为什么恢复的这么快,但是,贾兄弟,你说的这些我一句都听不懂啊。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交集,况且我不喜欢被人掌控,也不会被人掌控,你还是把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用在别人身上吧。”
贾铭正准备说话,只听见扑棱作响,白老叼着一头比他体型大了数倍的山猪飞了回来。柳步空见此,瞬间兴奋起来,冲着白老挥手笑道:“好啊,好啊,这次我给你们做个烤全猪。”
听得此言,白老差点儿没直接从天上栽下来,他落在屋外,操着铁锹般的嗓音道:“这次你别动手,昨天听小娃娃说,他能做饭,你离这头猪远点儿。”
“你会做饭?”柳步空狐疑地看着青衣小童问道。
贾铭闻言揉了揉青牛儿那扬得高高的脑袋,温声道:“去吧,坐了这一夜我也饿了。”
青牛儿应了一声,冲柳步空翻了个白眼,向着山猪走去。
柳步空看着小童熟练地用小刀,将山猪分解,不一会儿收拾得干干净净,心中十分惊讶,不禁朝着白老问道:“你是咋知道小牛会做饭的?”
“昨天老夫与这娃娃深夜谈心,教导了他做人的道理,他甚为感激,说了一些自己的身世烦恼,让老夫开解,你啊,懂个屁!”白老得意洋洋地吹嘘着,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吃完饭后,他要找青牛儿报仇,被那娃娃抓着一顿蹂躏的事儿了,所谓的“会做饭”,也是青牛儿抓着他要摘他的毛的时候自言自语“只要肉不是臭的,炖出一锅好汤给公子补补身子”时,自己联想的。
柳步空当然不信这个老鸟的话,但他确实对于青牛儿那熟练的烹饪技巧十分感兴趣,凑在一旁问东问西,白老在一旁叽叽喳喳,贾铭看着眼前一幕,突然觉得心中十分宁静。
黑娃是近些年才搬到这个渔村的,因为皮肤黝黑,脸上、身上有大片的烧伤,容貌十分骇人,起初村里人很排斥他,但是时间久了,发现这个小伙子心地善良、又勤快能干,常常帮助村里的人,渐渐就认可了他,他的名字曾经随口说过一两次,早就被人忘了,“黑娃”这个形象又亲切的名字,逐渐就成了他在村里唯一的称呼。
知道了蔡大娘唯一的儿子早年随着官家的船队出海,最后听说是遇见了海上倭匪命丧大海之后,黑娃几乎每天都会来蔡大娘家里,给她东西、帮她干些活。时间久了,两人就亲入母子一般,蔡大娘也从终日以泪洗面的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
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有那么容易过去的悲痛,只不过蔡大娘掩饰的很好,隔三差五,她总要一个人带些饭菜,到儿子幼年常常玩耍的礁石浅滩边,一坐就是一天,好像儿子不知何时就会从某块礁石后面冒出头,冲她笑道:“娘,你看,我又抓到了一条大鱼!”可是,她一直也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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