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撒野。”
史儒重啪响桌面，大喝一声，吓得国主李昖倒是一哆嗦，手中的碗筷掉落在了地上。
祖承训也不认得台下站着究竟是何人，耳畔听王守官念叨几句，这才明白过来，那人就是前些日子“赫赫有名”的戚家军陆离。
他来想说什么？一下子，祖承训倒是清醒了许多，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陆离。
自己可好心请他过来喝酒，如果陆离不给他面子，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而李昖见他也是大明将士，目光柔和许多，道：“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嘛，将军有什么话要讲？”
史儒也不好驳了李昖的面子，瞧着祖承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也便暂时安静下来，只不满的哼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说到，“会有什么好事。”
陆离没有理会史儒的冷嘲热讽，开口道，“各位大人，倭人远驰而来，想必防守松懈，我等夜不收愿为前哨，先人一步，前往平壤，打探敌情。”
他自己心里清楚明白，过了朝鲜，就不能跟在祖承训的身边，那并不会改变什么，后者的鲁莽粗俗，会断送这只军队的命运。
祖承训没想到陆离会是这么一副口吻，言辞诚恳，没有过激的意思，他还以为这个毛头小子要想出把威风，尽会说些难听的话。
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不好发飙了。
不过陆离有这样的想法，那也是好，省的他天天要看见这个烦人的角色。
李昖笑得有些开心，道“好，好，呃，这位大明将军说的甚对，大敌当前，是要小心谨慎。”
史儒也想到陆离的身份，不太好插嘴，闷声咽下一口肥肉，继续吃了起来。
“也是，既然陆把总有这份心，那便去趟平壤罢，我等不久也会率兵而至。”祖承训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陆离的请求。
“哎呀，祖大人说的是。”李昖心里有些美滋滋，看着这么出力的大明将军，他也觉得光复失地，只是时间问题。
“来，为诶，将军是叫什么？”
“陆离。”
“哦，陆将军也是头次来朝鲜吧，这毕竟人生地不熟，要去平壤，我这里倒有个合适的人选，就让他陪陆将军一起去吧，有他在，陆将军一定能平安回来。”李昖说的轻松，挥手一指，指向了酒席中较为年轻的一个武官，“李将军，你随陆将军一同前去吧。”
那被选中的武官，缓缓从位子上起身，半响打了个酒嗝，这才拱手道，“临摹穆萨卡。”
一时，陆离这才明白过来他身处的毕竟是朝鲜国土，听着朝鲜国语言，这个棒子国家一向就是厚颜无耻而著称。
武官或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言行，赶忙改口，又说道，“包在我身上。”
这回，换做了纯正的大明官话。
陆离看了眼祖承训，发觉他并没察觉出其中的寒意，暗叹一声，李昖的动作，或许就是朝鲜上下的意思，大明此次的平叛，需要朝鲜的眼目下进行。
朝鲜对于大明，或许内心深处，还留着警惕的味道。
因为他们一方人坚信一点的是，倭人是敌不过大明的，打退倭人，是迟早的事情，可一旦借助了大明的兵力，日后将来朝鲜国土之上，会有谁来统治？
昔日的安南国，还历历在目。
“哈哈哈，李将军好胆量!”
李昖拍手称快，这可是他们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有他出马，什么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
“将军？年少有成。”从祖承训的口中听不出何意，但他也应和着李昖的口吻。
李昖举起杯，咕噜咕噜几声，自己倒先一仰而尽：“为李将军，为陆将军，送行，干！”
紧接着，台下的歌妓奏起了满堂的舞曲，婀娜的侍女们纷纷献上了自己的歌舞。
陆离暂退而下坐回酒宴，他可没有兴趣在虚与委蛇，对着所有人那张醉生梦死的面孔。
好在这朝鲜满堂上下，还有一位看的清局势的老人，他撇下众人几人，就走到了陆离身旁。
“小兄弟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柳成龙还认得陆离，在他眼里印象最深，正是前几个月，大明几个夜不收孤身冒险，潜入王京，见到了他们国主李昖，弄清楚了朝鲜的局势，带上倭人的国书，返回了辽东，这其中一人的，便是眼前这个年轻的汉子。
陆离看着柳成龙的又苍老了几分的面孔，回了一礼，道:“柳大人为国操劳，辛苦了。”
柳成龙叹了一声，又挥手摇头道:“国家风雨飘摇，作为臣子哪能不尽心竭力，只可惜。”说罢，他侧脸看着只顾玩乐的朝鲜大臣，眼神中多了几分惆怅。
他为国为民，的确付出了太多，然而一番努力，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在前方等待他的，远不止面前这些苦难。
陆离顺着他目光望去，注意着欢乐做派的朝鲜众人，并不做声。
柳成龙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此行祖大人说只带了几千人马？”
陆离知道此时瞒不过朝鲜众人的目光，只沉默下来，没有开口，他倒不是不相信眼前柳成龙的人品，而是实在担忧更多朝鲜大臣的心思。
朝鲜亡国在即，虽说大明出兵救援，但还有另一边的哱拜之乱牵扯着明朝的主要兵力，真正能够作为援军的人数太少。
如果让一些朝鲜大臣看不到希望，他们便会选择做倭人内应，苟全一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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