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
伴随着长刀出鞘的声音，一声愤怒的吼叫激醒了玩乐的陆离。
陆离的全身毛骨像是炸裂开来，上下充斥着不安而带来的恐惧，这是身子主人本能的反应。
尽管他已经知道这一声倭语意味着什么，还是让陆离不得不先下意识摸紧了那柄随身而带的戚家刀。
那是把依仿倭寇长刀制造而成的武器，总长一米四，刀身便占了大半，其刀刃更有四厘米宽，这是明朝将领戚继光所用来对抗日本倭贼而准备的，用单手便可以持握，刀长尖锐，与日本的武士刀，颇有相似之处，跟倭寇单打独斗起来，能添几分胜算。
谢道也惊起身子，朝陆离他们两人走来。
“是什么人吗？”谢盈顺着声音的来源，要想探出头去，却被陆离先一步拉住。
他显得小心谨慎，道：“你让我来，应该是倭人。”
“倭寇？是他们？”
“别说话。”
谢盈见着陆离的神情，不免担心起来，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就是倭人吗，她也因此有所耳闻。
原先倭人最早就是在朝鲜沿海一带活动，洗劫一空后顺海而下，直扑江南富庶之地，嘉靖年间闹得沸沸扬扬，朝廷几次更换总督才勉强将倭寇平息。
但在她心中，还是没将倭人放在眼里，毕竟这里是辽东，仅一关之隔，就是大明朝的国都，他们在这里还有一个更为强劲的对手，便是北方蒙古当年所分裂而出的各个部族，俺答，瓦刺，鞑靼。
至于倭人，还真是少见。
少见到历朝历代来，都无海上攻破国都，致使大王朝灭国一说。
陆离顺着小道望去，果真不出所料，这声音的来源，就是那几匹棕马上跳下的矮小倭人，模样打扮与其他村民格格不入，倒是因为最近几日紧追不舍的缘故，脸上各染了不少尘土，再加上昨日的大雨，想来他们也不好受。
而后陆离便沉默了，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高悬在马背上几具风干的头颅，倭人粗暴的将他们的发髻绑在一起，马儿奔走之际，发出猛烈的碰撞声，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窟窿正对着陆离，仿佛在劝他离去。
这些人他认得，他的战友。
“啊。”谢盈一个女孩子家，看到这种场面，惊呼一声就被陆离堵上，她抓着陆离的胳膊，惊慌中不免用力了几分，那可都是一个个汉人的人头。
随着一张张惨淡的面孔从他面前浮现扭动，陆离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
这些都是为他做出牺牲的弟兄，死后又受到了倭人的折磨！
陆离脸色变得难堪。
即便是他们夜不收，也有尊严。
他很快做下了决定，对着谢盈道：“你先待着这里，不要乱走。”
说罢，他便抽身要想离开。
一双洁净白嫩的玉手却是拦下了他，女孩带着刚毅的神色，握紧了手头上的药锄，道：“不行，军爷，一起去。”
陆离望着谢盈，他察觉道女孩的强硬，没有拒绝，道“在我后面。”
尽管谢道有几分为难，不愿放任女儿离去，但女儿还是应了一声，跟上了陆离的动作。
对上倭人，生死无疑是场赌博，但陆离若是退缩了，如今发生的场面，往后便会生生折磨着他，令他比死还要痛苦。
人总要面对恐惧。
此时。
面对不知所措的村民，这三名倭寇倒是抢先一步，从马上跳落，利索的招呼起手中的长枪。
他们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凭借三人的武力，就存了血洗村庄的念头来。
倭人一向大胆，嘉靖年间的仅凭七十余人的倭寇，直扑杭州，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烧杀淫掠，绕南京一周扬长而去，即便后来被明军击溃，但也创造了杀敌4000人的纪录。
这村子里多是老弱妇孺，即便一两个稍年长的男人，也都手无寸铁，谈何是这些倭寇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哪见过这种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倭寇，以为是从哪个田野间跑出的妖怪，一时就没了魂。
更有人呆呆地愣在那里，念叨着漫天神佛的名字，让倭寇横枪一劈，也不见得躲闪，落的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猩红的鲜血刺激着众人的味蕾，这才让他们惊醒过来。
“大家快逃，妖怪来了。”
“快跑啊。”
众人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并没有升起一丝防备的念头，但他们哪里逃得过倭寇手中的长枪，只仅一个照面，长枪就又刺透一人的心窝，这简直成了一单方面的屠杀。
倭寇们肆意的笑容，猖狂着。
远处，陆离已经找了角落隐蔽下来。
“还真是倭寇。”女孩也躲在陆离身后，但身子不知何时靠在了陆离手臂上，话中有多几分好奇，不等陆离反应过来，就先一步将探出头观察起倭人来
陆离道：“下去。”
说罢，他将谢盈压在了自己的头颈下，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便顺着发丝向他涌来。
还真是个麻烦，陆离叹了口气，觉得让谢盈过来，多少有些不应该，她毕竟只是个普通女孩。
“我，我。”谢盈的脖颈一红，大概是没有想到跟陆离的动作会是如此亲密，她声音几分低喃，让人最后听得不真切。
陆离没有回答她，偏过头。
他自恃有些功底，轻松对付一人不成问题，若是受到三人前后夹击，肯定没多大胜算，还是先等他们分散开来，出其不意放倒一人，才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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