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关闭的关门门洞里，一个骑着马的黑袍荡悠悠的进了城门。
李斯挥剑，将卷刃重剑上的血甩在脚下累积重叠的尸体上。
花鼓关被突袭，大军从阳古城撤退至今未归，亲兵阵亡，关门军仅剩远哨游骑幸存。
“没有更糟了。”李斯重新举剑肩侧。
“东州的天空被阴影笼罩，”他的头盔早已残破，被剧烈的动作扰动后碎裂凋落。
“不知多少黎民身陷乱世，”黑袍胯下的马在嘶鸣中倒地，而那身袍子则在飘荡中被风吹去，显现出来的是女性有些瘦弱的身姿。
“西方的高原上汇聚血河，”
“污染东州的碧水与苍云，”
李斯的低颂结束了，“你才是真正的奇兵吧，这些精锐不过是给你铺路的垫脚石？”
那个一身皮甲的女人没有回应他，只是踩着一路的尸体，弓腰冲向李斯的怀中。
伴随着重剑的嘶鸣，烈风眨眼汇聚在李斯身边。
他脚下抓着大地，扭动肩膀刺出重剑，剑锋上嗡鸣震颤，剑所指前方狂风如刀，切碎了尸体与青石，还在支撑房屋的柱子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朱雀军式·西风。”重剑险些挣脱李斯的手心，双手的虎口撕裂，鲜血直流。
刺客躲过了攻击，她的身体在高空中飘荡，像羽毛一样缓慢的摆落，“御龙骑·踩千浪。”
当她吐过五息，双脚重新踩在大地上时，李斯依然喘着气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声音穿过遮面纱，被扭曲变形，好像牛哞一样的低沉，“你无法阻止御龙骑的复仇，只会成为神灵怒火的祭品。”
“自从我族正脉立下周之国号时，就证明了神灵无法掌控我们，”李斯的声音沙哑。
“神灵的光辉依然照耀大地，你却不愿接受洗礼。”
刺客的身体转瞬消失，空气中传来爆响。
李斯横剑转身，在周身环绕出浑圆。
刺客被剑锋与风刃逼退，踩在废墟的瓦顶上。她仅仅出现了一瞬间，转眼又是一声空爆消失不见。
李斯斜挥，剑锋斩过青石地，碎裂四溅的石子再次将刺客逼退。
刺客不断后退又冲锋，李斯也在周围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两人像是铁锅中的木陀螺，不断分合撞击，围绕着空地画出线痕。
李斯在一次次的碰撞中摸清了刺客的套路，他每次溅起的沙石都能更精准的飞向刺客模糊的身影，逼迫刺客更加频繁的后退。
忽地，李斯手里的重剑重新指向天空，单脚点地转身。
刺客成功的撞进了李斯的怀中，但错开的体位让双手卡在了李斯的腋下，整个人横在李斯的身侧。
李斯使足了力气，剑柄戳入了刺客的肺。
“咳，”女刺客口中吐出口混着肺块的血，“蝉衣！”
李斯发觉胳膊夹住的刺客变成泥鳅一般，只留下浑黑的皮甲和罩袍，人挣脱了他的束缚，溜到了背后。
他弃剑腾空扭身，手掌带着风啸拍出。
刺客的匕首划伤了他的大腿，而手掌带着全身的重量将刺客足足拍飞出去三丈开外。
李斯捂着大腿的伤口，单脚站在那，“现在丢掉武器，我以皇族血脉许你不死。”
刺客在地上一阵阵喘息，时不时吐出大口的内脏碎块。但她的手里还抓着那两柄短匕，关节泛着白。
李斯从尸堆中随手捡起一把刀，一步步向刺客挪着，而城门外也隐约传来了马蹄声，“我的人到了，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刺客吞下了血与脏器的碎块，她撕下了残破的遮面纱，露出来的是十几岁的少女脸庞，“永远忠诚。”
“回光返照。”李斯皱眉，看着她重新爬起，半跪在地面上，双手丢掉了匕首，“投降吧！”
刺客狰狞的笑了，血水从齿间的缝隙中渗出，汇聚在下巴上，滴落大地。
少女遍布疤痕的双手在空气中拨揽，一根根的铁线反射出皓月的白慧。
“刀丝？”李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少女身后的骑兵列阵拉弓，羽箭指着少女的后心窝，“这种距离，刀丝无法伤人……”
“秘法·一人成军势！”少女使出最后的力气拉动刀丝，根根手指断骨割裂，血如泉涌。
李斯听了背后声声剑啸刀吟，却来不及回头了。
……
孙不岳感受着风中逐渐浓郁的血气，手指不由自主的放在剑柄上。
“冷静，”林沁拍了拍他的肩膀，“前线可有不少我的部下，那些精锐们就算战败也能迅速撤退，花鼓河关完全可以撑到我们到达。”
他们两人决定离开先锋主力，带着朱雀和押送粮草的轻骑们先一步进入花鼓河关，至少也能保证强大的箭雨支援。
“如果防线失守，我允许你们打开西河坝。”在离开前，李钟山丢给了他一道令旗。
孙不岳当然不会打开西河坝，他迎着午夜的冷风前进时都做好了率领轻骑人马去强袭敌方大营，与敌将同归于尽的觉悟。
花鼓河河关的城门楼逐渐显现在山丘之后，尸体的腥味几乎化为了血雾，就要染红他的甲袍。
“第一部、第三部，下马，第三部上城墙！”孙不岳在城门前的墙角下了马，剑尖指着洞开的城门。
朱雀卫抛出飞勾，顺着绳索攀上了城墙，这时孙不岳才弓着腰向城门洞走去。
“阵！”林沁抢步向前，跟着的压粮士兵跑向前结成盾墙，将大门重新堵起，“有刀丝，但已经钝了。”
孙不岳的心一沉，他知道刀丝的出现是什么意思。
那些御龙骑的鬼魂们不过几天前还袭扰过洛华的皇宫，试图让洛华死于无首。
“第二部，突！”还在马上的朱雀红旗们领了命令，绕过盾墙直冲入河关内。
传令兵升起了火把，表示关内没有敌人出现。
盾墙散去，战马被口哨吸引重新回到骑兵身边，城墙上的人则点燃了火盆，顶替旧有的守备者成了哨兵。
“四王，还有关门军哨骑部，和这个……御龙骑的鬼。”孙不岳翻动着地上的尸体，李斯已经被各式武器扎成了肉块，身为刺客的少女则被身后的哨骑们扎满了箭，那些哨骑则没躲过刀丝扯飞的武器，与少女同归于尽了。
林沁翻过少女的尸首，看着对方十几岁的脸，“御龙骑，没想到这些老家伙居然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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