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乱葬岗
沈思弦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祈祷赵容众能放她一马。
哪怕是自己能为妹妹顶罪也是好的。
赵容众的身材魁梧，此时正踩着沈零露的手背，就着她的手背，将地上的饼子碾碎，阴恻恻地道：“胆子不小啊，竟有胆量偷饼！”
沈零露的手被碾出了血，疼得不住地大叫，求饶道：“世子，我知道错了，求求世子不要惩罚我。”
“我？你在我的面前自称我，你简直就是在找死！”
赵容众的脚依旧踩在沈零露的手上。
沈思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小手都快被碾烂了。
“贱奴错了，贱奴知错了。”沈零露改口求饶，手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悲啼不止。
沈思弦跪在赵容众的面前，求情道：“容世子，求求你，她只是一个孩子，年幼无知，世子您一向宅心仁厚，就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吧！”
闻言，赵容众缓缓将脚移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容世子心胸宽广，多谢容世子饶恕贱奴！”
沈思弦微微瞥了一眼沈零露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落下来。
赵容众哈哈大笑，说道：“就冲着你这句话，本世子不但不问罪，还要赏这个小贱奴一筐饼！让她吃个够。”
沈思弦疑惑地看着赵容众，对上他的目光，又慌忙地垂下了头。
听到这话，沈零露停止了哭声，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因祸得福。
“来人！”赵容众喊道，“拿一筐的饼来！”
管事的吩咐下人抬了一筐的饼上来。
这还是沈零露出了皇宫之后，第一次得到这样多的食物。
沈思弦却觉得赵容众这突然的转变，有点奇怪，磕头道：“容世子您大人大量，不责罚贱奴就是天大的恩赐，贱奴万万不敢承受容世子的赏赐。”
沈零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姐姐要将这到手的食物推掉，忙道：“姐姐，这是世子赏给我们的。”
“姐姐？”赵容众听了，笑道，“原来你们是姐妹啊！怪不得，你总是为这个小贱奴出头，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啊！”
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赵容众又道：“这是专门赏给你妹妹的，没有你的份，但是你可以看着她吃。”
沈思弦不解其意。
赵容众吩咐下人：“好好喂喂这个小贱奴，让她把所有的饼全部吃光。”
“不要啊！”沈思弦上前护住了沈零露，求情道，“容世子，求求你，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求求你！”
赵容众一个眼神，众人便将沈思弦拉开，死死禁锢在一旁，不让她上前。
沈零露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双眼瞪得老大，盯着这一筐的饼，吓得不知所措。
早有下人将她的身子固定住，往她的嘴里不断塞饼。
沈思弦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上前，只能不断哭道：“容世子，求求你，饶了她吧！贱奴愿意替她受罚！”
赵容众邪恶地笑笑，就是要沈思弦看着自己的妹妹遭受这样的罪，他知道越是这样，沈思弦的心里才会越难受。
沈零露已经吃了不少的饼，要吐出来了，可还是被强行撑开嘴，不断往里塞。
任凭沈思弦如何求饶，赵容众都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更欢。
一筐饼不过喂了小半筐，沈零露便不能吞咽了，两眼翻白，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沈思弦试图叫道：“零露，零露……”
沈零露没有回应。
下人在她的脖颈轻轻一搭，说道：“回容世子，贱奴已经没有气息了。”
没有气息……
她死了……
沈思弦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唯一的妹妹，她答应母后要好好照顾她的。
可是，现在她死了，再也不会叫自己一声姐姐了……
“扔到乱葬岗。”赵容众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说道，人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滩烂泥。
沈思弦颓然地跪倒在地上，看着沈零露被人像一条野狗一般，无声无息地拖走了。
赵容众依旧谈笑风生地送走了宾客，而后头也不回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沈思弦才偷偷去了乱葬岗。
到处都是尸体，有部分开始腐烂的，身上已经长了蛆，苍蝇正在嗡嗡作响。有部分已经变成骸骨的，在幽森的夜晚显得格外可怖。有部分还是新鲜的，身上的血渍都还没有干。
这些尸体成堆地叠放在一起，断手断脚，甚至都头颅都七零八碎地堆在一处。
沈思弦没有心情害怕，她只想找到沈零露的尸体。
在尸体中翻找了许久，终于找了沈零露。
她的身子小小的，就那样静静躺在地上，其他尸体的蛆虫爬了几只在她的身上，沈思弦将她拖出来，把身上的蛆虫拍掉。
抱着沈零露的尸体，沈思弦又哭又笑，自言自语道：“零露，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但是，你解脱了，你终于解脱了，再也不需要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了。”
“啊！”沈思弦放声大哭，“姐姐对不起你！你醒醒好不好，不要丢下姐姐一个人……”
回应她的只有四周嗡嗡的苍蝇声，还有远处不时掠过的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沈思弦一连几天都是呆呆的，没有了沈零露，再也不会有人需要她的保护了，也不会有人怯生生地躲在她的怀里，轻声叫着姐姐。
没有了沈零露，她更是不发一语，每日只是照旧干活，夜间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思念沈零露。
“姐姐……”
梦中，有人在叫沈思弦。
“是零露吗？”
梦境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轻烟，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茫茫大地上奔跑着。
风轻轻吹散，沈思弦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沈零露，她正在盈盈笑着，褪去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换成一身华丽的公主装扮，也不是那副孱弱的模样。
是正常的八岁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和烂漫的姿态。
沈思弦伸手欲拉她，却怎么也拉不到。
“嘻嘻，姐姐。”沈零露还是站在她的面前，笑着，看着。
“零露，过来姐姐这里。”沈思弦唤道。
“我要走了，姐姐，我要去找母后了。”
沈零露一转身，便消失在茫茫的轻烟之中。
“不要走！”
沈思弦惊得醒来，眼前还是黑黢黢的牲口棚，耳边依旧是一群劳作一天之后的人们闷声的呼噜。
沈思弦攥紧了手，这个仇，她必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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