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偷饼
沈思弦心里想着，抬头看了看，只见到了这人的侧颜。
声如其人，此人的侧脸线条刚毅，嘴唇偏薄，微抿，眼眸盛满了高傲二字。
这目空一切，不屑尘世的样子，更是深深刺痛了沈思弦的双眼。
这群自认为高洁的人，内心丑陋不堪，只会践踏别人的生命！
“回世子的话，都是南朝的奴隶。”将士说道。
被称作世子的人，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人群，忽的看见人群中有一双仇怨的眼睛看着自己，待要去寻，却不见。
“是要送到哪里去？”那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世子的话，这是要送到容世子的府上的。”将士毕恭毕敬地回道。
那人的唇边勾起冷笑，说道：“容众还真是闲。”
将帘子放下，轻启薄唇，道：“走吧！”
有将士问道：“这是不是攸宁世子？”
“多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为首的将士威吓了一声，继续率领奴隶往前走去。
赵容众的府中每年都需要进购大批的奴隶，不为其他的，只是为了耍着玩。
奴隶对于赵容众而言，根本就不是生命，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沈思弦和沈零露便在这里暂时生存了下来。
奴隶们的住处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像是专门为了关奴隶腾出来的牲口棚。
白天，沈思弦就将沈零露带在自己的身边，和其他的奴隶们一起为赵容众修缮府邸。
沈零露年纪虽小，但是并没有得到特别的优待，依旧像是个大人一般被使唤。
两个人之前都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哪里做过这样的粗活，因此挨了不少的鞭子。
沈思弦还忍得住，但是沈零露毕竟只有八岁，哪里能忍得住，哭哭啼啼的，难免又增加了挨打的次数。
沈思弦不敢求情，求情的后果只会让他们更加恣意鞭打沈零露。
看着沈零露身上伤痕累累，沈思弦的眼圈都红了，但就是哭不出声音来。
夜里，沈思弦将沈零露搂在怀里，两个人瑟缩在棚里的角落，腿都不敢伸直。
这里的奴隶没有人睡觉能将腿伸直，不是你踩着我的头，就是他顶着我的肚子，地方着实拥挤，人人都只能缩着睡觉。
沈零露身子矮小，还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她缩在沈思弦的怀里，轻声叫道：“姐姐……”
“零露乖，姐姐在这里。”
沈思弦搂着沈零露都不敢用力，她的身上都是伤，生怕搂疼了她。
“姐姐，我好想母后……”
沈零露想起自己在皇宫时候的生活，父母在身边，衣食无忧，那时候的日子是多么快活啊！
“零露，母……娘亲不在了，以后只有姐姐，你安心睡吧，姐姐一定会带着你逃出去的。”
后面的那句话，俯在沈零露的耳边悄声说的，像是安慰，也像是憧憬。想逃出这里，谈何容易，赵容众想要抓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零露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一天，但是听了这样的话，还是安心地睡着了。
沈思弦望着头上不避风雨的房檐，只望见黑黢黢的一角。
好久没有看见月亮了，以后，她的人生也再也不会有月光了。
白天，沈思弦依旧带着沈零露干活。
饭食总是不够，沈零露虽是小孩子，但是也不够吃的，况且，自小，沈零露就没有挨过饿，这样一连饿了这么长时间，难免馋得很。
不要说小孩子，就算是大人，现在看见吃的都能急眼。
赵府宴客，赵容众正在府中觥筹交错，举杯畅饮。
沈思弦这样的身份是不配在里头伺候的，只配在达官贵人下马车的时候，当个肉墩子。
跪在地上，任凭马车上的人踩在背上，下轿马。
南朝早就不这样做了，因为沈思弦的母后觉得这样太残忍，禁止了这样的行为。
但是，她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天要遭受这样的凌辱。
屋内的达官贵人正在高声阔论，好不高兴。
屋外的奴隶们站在风中，等着之后迎送他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思弦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传膳的丫鬟们端上了茶点子，经过奴隶的面前，一个丫鬟脚下不留神，一个踉跄，摔了盘子，小饼子尽数散落在地上。
但是，没有一个奴隶敢拾起地上的饼子。
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受惩处。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不断地吞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就是没有人敢拣。
眼见着一个饼子滚在了沈零露的脚边，她咽了咽口水。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饼子了，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她看都不会看，可现在这样的饼子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她在犹豫，要不要伸手。
那丫鬟见摔了茶点子，跪在地上对着管事的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管事的开恩！”
纵使管事的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下也绝对不敢违拗了赵容众的意思。
赵容众对待下人，一向都是不留情面的。
管事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说道：“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趁着丫鬟求饶啼哭的时候，沈零露还是悄悄地伸了手，将饼子揣在自己的怀里。
众人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沈零露偷了饼子，也不会相信有人会那样大胆偷饼子。
沈零露心中窃喜，心中想着，待宴会结束之后，就拿回去和沈思弦分享。
在外头又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宴会方散。
赵容众一身锦绣华服，满身的酒气，亲自出来送客，众人要登马车，少不得又是奴隶们当肉墩子。
有一个客人身子肥硕，赵容众起了折磨奴隶的念头，便指了最瘦小的沈零露上前当肉墩子。
沈思弦自然是心疼的，跪在地上求情道：“容世子，贱奴担心她身子单薄，伺候不好贵客，还是贱奴来吧！”
赵容众抬眸，还未见过有奴隶敢跟自己说话，满眼都是不屑，说道：“赵管事，管管这没有规矩的贱奴！”
那管事吩咐身边的下人，上前就给了沈思弦两个巴掌。
“在世子的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沈思弦还想说什么，懂事的沈零露拉了拉沈思弦的手，制止了她，自己则走到马车的跟前，俯身趴下来。
却不想怀中的饼子，就在这俯趴的瞬间，滚了出来。
沈零露慌得忙伸手去捡，可小手已经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沈思弦心里猛的一慌，什么时候，自己的妹妹竟偷了刚才掉在地上的饼子了？
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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