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硝烟暗涌
赵攸宁穿着一身玉色直襟长衫，腰间束一条同色宽腰带，悬一块白玉，脚下踩着白色短靴。
站在窗前，闭上眼睛，听蝉声噪噪，一动不动，安静，美好，恰似一幅画像。
沈思弦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怔神了半晌。
“怎么不说话？”
赵攸宁闭着眼睛，轻启薄唇。
沈思弦这才回神，道：“见世子正在想事情，不敢打扰。”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侧身，看向她，沉吟片刻，道：“今日太子寿辰，你与我同去。”
沈思弦不明白，像这样的场合，为何赵攸宁会带着她一起去，但还是道：“是。”
太子的寿辰自然是比世子的排场大。太子府处处张灯结彩，仆人都恭恭敬敬迎接每个前来的宾客。
赵攸宁走在前方，沈思弦则低着头跟在后面。
走进大门，穿过一条长廊，一阵幽香便迎面扑来，沈思弦抬眸，便见到满院子都是莹白的玉兰。
走过一条羊肠小道，远远的就看见了一座水榭。
欢笑声从水榭上传来，沈思弦便知道，太子设宴于此了。
那水榭规模较大，可容纳几十人。
紫檀木小长桌分列两侧，赵邦彦则坐在上首一张花梨木长桌。
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众人见赵攸宁到了，忙起身相问。
赵攸宁走到赵邦彦的跟前，屈膝行礼，道：“恭贺太子生辰。”
“攸宁，你来得刚好，宴席正要开始。”
赵邦彦笑着让他坐了。
在赵邦彦的下首坐下，对面正是赵怀瑾。
见到沈思弦也来，赵怀瑾笑道：“阿思，你也来了！”
沈思弦只是淡淡点点头，屈身一福，没有说话。
自赵攸宁进来，刘静姝的目光就紧紧追随着他，正在疑惑赵攸宁身后的女子是何人之时，便听见赵怀瑾叫她阿思，心下留意。
见那女子纤腰盈盈，一袭浅蓝色的长裙，素雅清幽，梳着最简单的发髻，半头的黑发散于腰间。
杏眼圆圆，眉间蹙蹙，丹唇微抿，双腮如雪，似是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那样清雅的女子，站在赵攸宁的身后，像是小姐，又像是侍女，叫刘静姝一时摸不清头脑，只是怔怔地看着。
“阿思？”王绎心见赵怀瑾叫得那样亲热，抬眸看了一眼沈思弦，见她果真有几分姿色，眼里满是不屑，问道，“她是谁？”
“是攸宁府上的人。”赵怀瑾没有说沈思弦是个女奴。
王绎心心下讶异，瞥了一眼不断绞着手帕子的刘静姝，心下揣度，道：“什么时候，我们一向不近女色的宁世子都收房里人了？”
“是啊，攸宁，这种事情，你倒是瞒得不透风。”
赵邦彦微微看了一眼刘静姝紧抿的唇角，又看看跪坐在身后的沈思弦，笑着问道。
“你们误会了，阿思不是攸宁的房里人。”
赵怀瑾忙着辩解道。
“太子殿下，思思只是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赵攸宁淡淡道，算是解释。
沈思弦静静听着，这样的场合，没有她说话的份，便颔首，听着赵攸宁解释。
“原来是个下人啊！我当是什么人。”
王绎心不屑地瞥了一眼沈思弦，满是高傲的神色。
赵怀瑾的脸色变得冷漠起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王绎心看不起人的嘴脸。
刘静姝看了沈思弦半晌，微微讶异，说道：“攸宁，她是不是你从我府上带走的那个女奴？”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眼熟。
赵攸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刘静姝这才觉得是自己失言了，但这样的场合，带着一个女奴，总是有失体统的。
王绎心原先以为是个侍女，没想到是个女奴，冷笑一声，道：“真是想不到，下人也还罢了，宁世子带着一个女奴进来，总是不好的吧？”
“我带什么人进来，与你何干？”赵攸宁连眼神都没有给王绎心一个。
“你少说两句，应该不会死吧？”
赵怀瑾担心沈思弦被众人说嘴，心里不痛快，冷声道。
“怀瑾，你至于吗？你为什么帮着那个女奴说话？”
王绎心当场两个世子抢白，心下满是委屈和羞愧，当着太子的面又不好发作。
“今日是太子的寿辰，你不是主角，少说点不应该吗？”
赵怀瑾亦不想跟她继续争论。
赵邦彦见王绎心的脸上不大好看，忙打圆场，说道：“今日是喜宴，你们尽兴便是，女奴也好，公主小姐也罢，都是来祝贺的，大家不必拘泥就是。”
众人方才将这一篇章揭过去。
沈思弦淡淡看了王绎心一眼，见她有意和赵怀瑾亲近，又是斟酒，又是赔笑，但赵怀瑾并不理会。
心下觉得好笑，踩低其他人来捧高自己的行为，如何能博得男子的欢心？
刘静姝的目光时不时在赵攸宁和沈思弦的身上徘徊，见赵攸宁和沈思弦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方略略放心。
只是心下仍旧疑惑，为何赵攸宁会带着一个女奴前来，两人的关系不见不一般。
丫鬟们端上大闸蟹，赵邦彦说道：“这大闸蟹是从今早刚刚送来的，味道鲜美，众位尝尝，看看是否喜欢。”
众人忙笑着答应。
赵攸宁看着桌子上的大闸蟹，微微拧眉，侧头看向沈思弦：“我不喜吃螃蟹，你代我吃了。”
不是他不喜欢，只是吃螃蟹是要沾手的。
沈思弦看了看在座的世子千金，低声说道：“世子，贱奴不敢。”
“有我在，你随意便是。”
赵攸宁说着，便微微侧身，将桌子让出一半。
沈思弦见状，只得上前于赵攸宁的左侧坐下，伸手拿起剥蟹的工具。
王侯世家吃螃蟹讲究的是“文吃”，即吃蟹要用上“蟹八件”。普通的百姓没有这样的雅趣，也不曾习得。
太子府的蟹八件都是银质的，看起来色泽光亮，精致小巧。
剥蟹对于沈思弦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她手脚利落地将螃蟹放在小碟子里，用圆头剪刀剪下螃蟹的两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又用圆锤在蟹壳四周都轻轻敲打一圈，以长柄斧将背壳和肚子劈开。
随后，拿出小圆勺，将背壳上金黄的蟹黄取出，盛放在小碗里。
葱白的手指和油亮的蟹黄，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攸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心下猜疑。
又见她拿着镊子将蟹腿上的肉完整挑出来，放在另一个小瓷碗里面，端了一小碟的酱料，放在一边，侧头对赵攸宁说道：“世子，请用。”
赵攸宁看着碗里码着蟹肉和蟹黄，而一旁蟹壳则是整整齐齐放着，丝毫没有一点点残损。
原先，他还以为沈思弦会吃得乱七八糟，没想到会是这样整洁，因问道：“你用蟹八件倒是顺手，哪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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