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以物易人
“世子，你要的密函。”
沈思弦双手奉上，赵攸宁却并未接过去，看着她的手臂袖子擦破，有一抹鲜血，说道：“放下。”
将密函放在书案上，沈思弦道：“贱奴先告退了。”
“等等，”赵攸宁的书案上放着一瓶白瓷瓶，递给沈思弦，道，“金疮药，自己敷。”
沈思弦微愣，看向自己的手臂，赵攸宁像是早就知道她受伤一般。
接过药，颔首道：“谢世子。”便退下了。
赵攸宁没有看她，却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退出房间，关上门，最后，脚步声消失在长廊。
他微微吐气，看着案上的密信，竟有一丝怅然。
眉头微拧，沉默半晌，拆开信函，在灯下读起来。
舒展眉头，望灯凝眸，唇角露出阴冷的笑意。
竖日，赵攸宁一早便去赵秉德的居所——晋王府。
“父亲。”
赵攸宁立在赵秉德的跟前，微微颔首。
“事情办得如何？”
赵秉德虽已过不惑之年，但目光如炬，还是精神奕奕。
“赵致尧勾结臣子敛财，这封密函实际上是礼单。”赵攸宁从怀中将密函拿出，呈上。
赵秉德接了过去，拆开细细看了，淡淡道：“你办得很好。”
“父亲现在打算如何？”
两父子之间，一个站立，一个端坐，严肃恭敬，莫不透出疏离之感。
“不急，有了这个把柄，相信赵致尧不敢轻举妄动。”
赵秉德喝了一口茶，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刘上卿前几日还向我提起你，对你很是看好。你和他的女儿……”
“父亲，我还有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儿子先行告退了。”
赵攸宁说罢，转身离去。
赵秉德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随园，便看见赵怀瑾已经在院内摆好了棋盘等着他。
棋盘是赵怀瑾所爱，两尺见方，呈黝黑色。横竖线条相互交错，角落刻有小篆字体——思无邪。
棋盘的边缘和侧边都刻有金鳞装饰图案。
棋子是取自边陲汉白玉制成，古朴沉重，万金难求。
“攸宁，你可算是回来了，等你下棋呢！”
赵怀瑾见了，忙笑道。
“你这棋子，不是向来都很宝贝吗？怎么今日倒是舍得带过来了？”
赵攸宁没有什么执念，只这棋子，平时最爱，但赵怀瑾说什么都不愿意给。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下棋了，今日与你对弈，自是要带上最好的了。”
抬眸看向他，赵攸宁在对面坐下，道：“让你半子。”
“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怀瑾嘴角扬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率先落子。
手执一枚黑子，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棋盘经纬，恰似山河疆域。
赵攸宁淡淡笑道，执起一枚白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不羁，似是不将世间一切纳入眼底。
见他这般自信，赵怀瑾的神色亦不变，又执一子，落于棋盘。
赵攸宁淡淡扫了一眼棋盘，将白子落下。
落子无悔，赵攸宁气定神闲。
棋盘上星罗棋布，黑白两色交织，仿佛苍穹星河。
赵怀瑾看着棋盘上的白子，笑道：“攸宁，现在我好像占了上风。”
“不急，棋要下到最后才知道。”
赵攸宁不在意眼下一子半子的得失。
他更感兴趣的，是掌控全局。
二人胸中各怀计谋，黑白双子在指尖落下。
纵观全局，赵怀瑾又落一子。
似是猜到赵怀瑾会落这一子，赵攸宁淡淡勾起唇角，稳稳落下一子，棋局发生了变幻。
白子围追堵截，步步紧逼。
纵横交错的棋盘，宛如千沟万壑，一时间，黑子竟无立锥之地。
赵怀瑾执一枚黑子，对着棋盘发怔半晌，放下棋子，咧嘴一笑：“攸宁，你又赢了。”
“你还是过于浮躁了些。”
“哪里是我浮躁，一直以来，我都未曾赢过你。”赵怀瑾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道，“都说没有胜负心，才能取胜，可见是扯谎了。”
赵攸宁看着棋盘上三三两两分散的黑子，道：“胜负不在心，在谋略。”
“受教了，”赵怀瑾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我没有什么谋略，也懒得争胜负，实在是太累了。”
赵攸宁收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这些年来，他累不累？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习惯了。
“你今日来，想必不仅仅是找我下棋吧？”
他继续收拾棋子，原是可以让丫鬟们做的，但他总是喜欢一粒一粒慢慢捡起来。
“攸宁，有时候，你就是太聪明了。”赵怀瑾笑看赵攸宁，道，“我是来送你这套棋盘的。”
他的眉梢都是喜色，看不出半点的不舍之意。
赵攸宁沉默了半晌，盯着他看，道：“你想要什么？”
“我说你聪明，就是聪明，”赵怀瑾又坐在赵攸宁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实话跟你说，我要阿思。”
赵攸宁将最后一枚棋子放在棋笥里，右手微微一颤，抬眸看向他，道：“为了一个女奴？”
赵怀瑾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阿思不是一个女奴。”
在他的心里，阿思就是阿思，简简单单的一个女子。
“理由。”
赵攸宁轻轻吐出两个字。
“你教阿思武功，让她为你办事，让她涉险，我不忍心。”想起昨夜的种种，赵怀瑾就心生不忍。
若不是他跟了去，沈思弦是不是就会横遭不测。
赵攸宁就这样静静看着赵怀瑾良久，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不愿意？”
赵怀瑾问道。
“人的爱好都是会变的，我现在不喜欢这个棋盘了。”
赵攸宁站起身，不再看棋盘一眼。
斑驳的梧桐树影映在他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要什么，你才愿意把阿思给我？”赵怀瑾认真地问道。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不必费心。”
赵攸宁抬脚便往屋里去了，徒留赵怀瑾神色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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