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去看看。”
她转身出了厨房。
青茗仍站在屋门前,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都贴在身上。
“青茗你去吃饭吧。”
她从绑腿里拔出一把短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反光。
青茗惊讶地问:“你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
撬门呗。
又不是头一回了。
虽然没撬开过。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撬的不是门锁。
难度低一些。
她把刀尖插进门缝中,慢慢地拨动门栓。
“阿熙,公子同意你这么做么?”
“他要同意,我还需这么做么?”
门栓落在地上,一推便开了。
她走进去,捡起门栓转身插上,把青茗关在门外。
青茗扬声说道:“阿熙,你不能擅自撬公子的房门,公子会生气。”
“干你何事!”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不说还好,说了,白子苏就知道她私自撬门了。
能不生气么。
他正直挺挺地头朝里躺着,冷冷地:“出去。”
若不是他刚说了话,都要疑心他是不是死翘翘了。
“子苏哥。”
他坐起来,在黑暗里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什么?”
“我让你进来了么?”
“子苏哥。”
“你一个小厮竟然撬主人的门,也太放肆了。”
“我.......”
“你真把你自己当成主人了么?”
“不曾。”
她哽住了。
“出去。”
“子苏哥。”
她还想解释。
他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你不过是我白家的一个家仆,你想留在白家便好好干。”
说了还不够,他突然提高声量:“不想留便滚出去!”
她被他吓得一哆嗦,耳边嗡嗡直响。
他今日才说他把她当成亲弟弟,说她是他在这宅子里唯一的亲人,求她不要离开,此刻他便骂她只是一个家仆,让她滚。
就因为她出去见了阿灿一面,就因为她和阿灿拥抱了一下么?
他和阿灿又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她竟碰都碰不得。
他不是同意她去见阿灿的么?
白子苏见她只是傻楞楞地站着:“你出不出去?要我拖你出去么?”
她想走。
可是两只脚像生了根似的粘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或许他要动手推她了。
他却颓然坐下,坐在床边垂下了头:“求你了,你出去。”
“是。”
她的脚终于动了半步。
她转身走出去。
屋外刮起了风,比起白昼冷了许多,然而她的心却更冷。
等他明日气消了罢。
青茗进了白子苏的屋。
有他照顾也好的。
他那么细心体贴,听话懂事,不像她笨手笨脚还不听话、总惹事。
她静静地在床上躺着。
青茗进白子苏的房间快一个时辰了,静悄悄的也没个动静。
白子苏竟没有赶他出来,以青茗的软声细语,想必能哄得他心情舒畅。
时间再久一些,想必白子苏便能把他亦成作亲人了吧。
那边的门终于开了又关了。
青茗推开这边的门进来了,摸索着点亮了烛灯。
桂熙终是牵挂着白子苏:“子苏哥如何了?”
“他睡了。”
“他的气消了么?”
“嗯,好多了。”
青茗的脸在橙黄的烛光里显得小巧白嫩,煞是好看。
这样的脸,她也爱看。
他向她转过脸来,说话温温柔柔:“你用过晚膳了么?”
“不曾。”
“我也不曾。我去把饭菜热一下端过来,一起吃了如何?还是你起来,跟我一起去厨房?”
他竟还想着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人心总是肉长的。
她的心里微微暖了一下。
“我不饿,你去吃吧。”
青茗出去了。
过了一会进来:“我把饭菜端过来了,你起来吃一点罢。”
“不想吃。”
他走到她床前,微微弯下腰来:“置气归置气,饭还是要吃的。”
她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他向她伸出手,见她不抗拒,便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又掏出帕子递给她。
他的帕子香香的。
她闻了一下:“这是什么香?”
“原先在府中用的沉水香薰的。”
“白老爷的府邸建在何处?”
白子苏回了京一直在自己宅子里,也未曾去白老爷处请过安。
青茗微微一怔:“白老爷?”
“不是白老爷派你来的么?”
他恍惚了一下:“是,我平素里不怎么出府,在何处我竟不知。”
“那你昨日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有人送我过来,送到门前便把我放下了。”
帕子摸着又软又滑,她又使劲嗅了嗅:“真香。”
“喜欢便送你了。”
青茗走到桌边,把椅子摆好,坐下来等着她。
“帕子怎好随便乱送。”
她把帕子还给他。
之前白子苏答应送她几条帕子的,后来也未曾给。
两人沉默着吃完饭,青茗又把碗筷端了出去。
等他再进来,桂熙仍坐在桌边。
“子苏哥这会如何了?”
“我出来时公子已睡了。”
“这会儿呢?”
“想必仍睡着。你若是不放心,过去看一下便是。”
“他看到我会生气。”
青茗看看她,不再说话。
“我去看一下。”
这次门没有反锁,她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白子苏正安静睡着,眉头微蹙。
她伸手去轻轻抚他的眉心,却被他一把捉住。
“阿熙!”
他叫了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看清床前被他捉住手腕的正是她。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甩开她的手,又闭上了眼。
她不敢说话,只蹲在床边看着他。
他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终于忍不住:“出去。”
“是。”
她站起身,替他掖掖被子,忍住了想摸一下他头发的手,默默地出去了。
青茗的床横搭在桂熙的床尾,那边正好有一块空出来的地方。
若是两人脚再长些,说不定睡觉时脚便伸到一处去了。
“公子如何了?”
“他睡了。”
两人沉默下来。
桂熙灭了烛火,各自上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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