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华语几乎忘记自己正身处马槽之中，而且这匹马还被喂了一些巴豆，喂完之后她就只顾和叶泽纠缠，可想而知马厩中会是怎样一幅壮观景象。
干呕一阵，楼华语完全明白了所谓善后是什么意思，虽然这几天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但都是杂役收拾的，现在叶泽这么一吩咐，估计也没人敢来帮忙了，她也不愿在此多呆，一溜烟跑回房中，过滤掉一众家丁惊异的目光，心中咆哮，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等到手忙脚乱地回到房间，她才想起一件事，她现在好像…穿着叶泽的衣服？而且刚才还狼狈不堪地穿过大半个院子？简直就像向全府的人宣布她和叶泽有奸情一样！
不对，他们之间哪来的奸情？他盯住那二千多两银子就揪着她不放，是为爱财，而她战战兢兢勤勤勉勉只为还债，是为惜命！
楼华语摇摇头，努力克制自己喜欢乱想的毛病，把叶泽的衣服脱了扔到一边，想想，又给叠好。这衣服一定很贵，不能再让他找到借口讹钱。然后，她迟疑了。
一身素纱，轻柔温软，朦胧飘渺，似自水汽中氤氲而出，环绕着缭绕的烟雾，化为流云，拥出不染凡尘清绝淡雅的白莲。
一直隐藏着女身，胸口层层白布堆叠，有些酸痛。再摸上这张脸…
楼华语不禁想起爹爹以前总爱唠叨的话，什么江湖险恶，什么人心难测，什么如履薄冰，说到底，他和娘亲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真会离家出走吧。不过，他们的叮咛告诫确实帮了她不少忙，只是…不知哪个挨千刀的，居然给她下了毒！
心中怒火熊熊燃起，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她想着，如果不是因为中毒，她怎么会被抓，又怎么会被扣上巨债沦落为奴，甚至给一匹马当牛做马！那个下毒的人是和她有多大的仇恨啊！
她思量着，自己也没招惹什么厉害人物，能一眼看出她的伪装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总结几次思考的结果，她觉得，下毒那人肯定是闲着没事干了要出来祸害人间，这种人一旦被她遇到，一定要以牙咬之，以拳问之，以脚踹之，最后，以身撞之！
“刺啦——”
楼华语一愣，脸色瞬息万变，最终定格为黑。她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嗯，白皙修长，十指如笋，虽然做了些重活，但却没受太大影响。可她手中的衣服就没那么好运了，任她小心克制，还是被她无意识地毁掉了，咧开的口子像一张大嘴，丑丑地笑着，嘲笑。
嘿，这衣服应该是赏给她了，赏给下人的衣服怎么好收回嘛！淡定地分析一番，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衣服揉吧揉吧塞进了床脚。
嗯，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就绪。整理好头绪，楼华语这才想起清理马圈这件事，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算了，等什么时候他来催再去吧。
打定主意，楼华语取出一件衣服，套住了里面的白衣，正系腰带，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匆匆系好，一转身，发现是沉鱼。
“我奉公子之命来取回衣服。”
“啊？”楼华语有些心虚地往床脚看了看，沉鱼也随之看去，没看到衣服，只是被她的小动作牵扯得不可抑止地往另一方面想去，眼中微起波澜，“衣服呢？”
“嗯…这样，你回去就对公子说，他的衣服在马圈蹭脏了，他若想要，我洗完了再给他送去，若不想要，我就收下了。”
沉鱼面色不变，无视她的敷衍，“公子的衣服。”
早料到这种冷面的人不好说话，却没想到一点余地都没有。看来，得考虑一下，到底是交，还是不交。类似这样的双选充斥着她的人生，但她并没有因为它的高频率而提高效率，一想起来，就有些失神。
沉鱼见她迟迟不回应，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本就平淡的语气又冷了几分，“衣服。”
“我交…咳咳。”楼华语不敢耽搁，连忙从角落里扒拉出那件衣服塞给沉鱼。
沉鱼有些愕然地看着手中皱皱巴巴的一团，最终确定这是公子的那件衣服，不禁很不友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了。
“等一下！”眼看沉鱼要走，楼华语想起一件事，想试一试，道：“能给我找几个人吗？”
“做什么？”
“…清理马厩。”
“哦。”扔下轻飘飘的一个字和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沉鱼带着衣服走了，再没理她。
原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楼华语也谈不上失望。在沉鱼眼中，叶泽的命令至上，叶泽把马厩交给她，沉鱼绝对不会多管，只是很称职地拿衣服回去复命。
叶泽的房间和其他房间从外观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隐在众多房中，不熟悉的人根本无从查找，但对于沉鱼，却是闭眼也能找到的存在。
屋中，叶泽独坐桌旁，扇子一空一落地点在桌上，落点旁边不远，有一张信笺。
“公子，衣服。”
叶泽看也没看衣服一眼，而是抬头，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相处几年，连年龄都不记得呢。沉鱼低头，掩去一丝苦笑，“二十。”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花笺，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二十岁啦…也不小了呢。”叶泽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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