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只碗大的马蹄踩踏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个浅坑，还未等落雪将其覆盖淹没，后面又走来了无数的马蹄与人足，把这一处的积雪踩进土里，踩化成水，和土一起混化成泥，再不复原来的洁白无瑕。
这是行军的第二天，杨善基自领一路跟在中军的后面，两军相距不过十数里。
陆宏铮骑在马上，跟在杨善基的马后，左右是张孝文和孔宪礼。这匹马原来是孔宪礼的坐骑，因为陆宏铮还没来得及学骑马，便将这匹性情温顺的老马让给了他，张孝文还跟在一旁，一是预防陆宏铮坠马，二是沿途也教他些马术。
“这李圣嗣原是个外族，本是老李将军的家生子，老李将军看他是个人才，便放他出门吃了军晌，他倒也勇武，立了几次功，手下也有了几百号人。等老李将军过世，竟起了野心，到现在过去了几年，也给他拉起了这支几万人的兵马来，叫他给打下了几座城。”路上无聊，陆宏铮马术又入了门，便向张孝文问起了这次的对手。
“这仗咱们有几成把握？”陆宏铮悄悄地问了一句。
“不好说，此贼发兵时还发了檄文，说了一堆的深仇大恨，手下兵马又是长年做战，经验丰富，来势汹汹，不好对付啊！”张孝文的脸也变得与杨善基一般愁容了。
“别乱说！”孔宪礼在一旁低喝一声：“动摇了军心谁人担待的起！”
陆宏铮和张孝文一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在这军中，要说陆宏铮最怕的人，非孔宪礼莫属。
杨善基只在督促陆宏铮练枪之时才严格，平日里待人温厚，颇有谦谦君子之风。
张孝文则与陆宏铮已如多年好友，嬉笑怒骂，插科打诨无一不可。
而孔宪礼待陆宏铮亦是极好，床铺也铺的，马也让的，但为人严肃，别说如张孝文一样嬉皮笑脸，就是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少变化的。
………………
距离杨善基部几十里地的祁森营处。
“大人，斥候来报，前方发现李圣嗣军踪迹。”副官上前说道。
“共有多少兵马？”祁森不慌不忙地问道。
“一万有余，皆是骑兵。”
“好！点齐一万兵马，随我上阵杀敌。”
不多时，祁森便领着一万步兵向前推进。
行军至李圣嗣军前几里地时停下，结方阵，前有长枪兵与刀牌手配合，后面则是神机、神臂两营，正在装填弹药箭矢。
祁森刚把队伍收拾整齐，就听得后方枪炮齐鸣，回头看去，望见自家驻扎军营的无名山方向烽烟四起，喊杀震天，不由大惊，连忙喊了亲卫过来，吩咐其快马回营，探明情况。
还未等亲卫策马奔出多远，又听得弓弦声连响，祁森一惊，猛喊道：“举盾！”
箭矢随声如雨落下，祁军虽有举盾防御，但到底不曾防备，未护得周全，一时间哀嚎一片，死伤无数。
一等箭雨过去，祁森赶忙叫神臂营回击，可惜对方皆是骑兵，移速甚快，中箭者寥寥无几，即便是中了箭的，也是入肉不深，不影响战力，死的更是一个也没有。
刚才射完一轮箭的蛮军绕了一圈后回来又是一轮齐射。
这次总算祁军有了准备，伤亡比第一次要好的多。
蛮军就这样仗着自己皆是骑兵方便行动，而欺祁军是结阵步兵，不便移动，短短时间内，共齐射五轮，杀伤祁军近千人，而自己不过伤了几人，连个重伤的也没有。
祁森心中甚是焦急，自家后营被袭，自己又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不知怎办才好。
他原本以为蛮军皆是土鸡瓦狗，等他大军一到便可摧枯拉朽将蛮军一击即溃，故而在前几日加速行军，欲抢得头功。
谁知蛮军战力之强，远超祁森的想象。他又因自大，连对方军队踪迹都没有查探清楚，便贸然追击，导致前军被缠住，不得脱身，后营又被袭，两头失据，再无胜机。而到了现在，不要说能保下多少士兵以待后续了，便是连自家性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
远处蛮军军中，李圣嗣一声令下：“冲锋！”
顿时，所有骑兵将弓插回弓囊内，挺枪执刀，绕了半圈将马速提起来后便冲着祁森的军阵杀来。
蛮军马速飞快，神机、神臂两营各放了一枪一箭后，骑兵已近在眼前了，神臂营还勉强又射了一轮，神机营却已经来不及装填火药了。
经过几轮箭雨，前方长枪兵已是稀稀落落，早就没了防御之力。
甫一接触，祁森军便被撕开了阵线，被撞飞、挑飞了无数士兵，后方的神机、神臂两营直接暴露在蛮军骑兵面前，毫无遮蔽。
可竟有神机营士兵，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不是拔刀反击，而是在装填火药，更有的想挤出人群，不战而逃。
训练之差，可见一斑，而后果，也可想而知。
骑兵过肩之时，手中马刀轻轻一挥，大好头颅便滚落于地，身子再喷出一腔鲜血后，又被后来的骑兵给撞飞了出去，摔落在地，滚了两圈后再没了动静。
蛮军骑兵就如狂龙过境般，冲杀了出去后又再杀了回来，无可阻挡。
祁军便如待宰的羔羊般，一批一批的被杀死，毫无抵抗之力。
而我们的祁总兵，早在蛮军第一次冲锋时，就被某个士兵砍飞了脑袋。
没了主帅，本就不高的士气更是一泻千里。
过了一时三刻，后营处渐渐传来马蹄隆隆之声，祁军一时大喜过望，而后竟没有震奋军心，奋勇杀敌，等待援军，竟然大批的往后逃去。
跑在前头的几人在快接近对方时，却又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只因他们看到了此生最不愿看到的场景。
来人是蛮军骑兵！
后来的蛮军一路如秋风扫落叶般，杀尽了这些逃兵，而后更是一头扎进了祁军后方，又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
几个时辰后，蛮军拍马而去，留下一地残尸。
而祁森军，前军一万人尽数死绝，后方军营仅有一位将领带领着千余人逃出死劫。
而另外三路大军则对此战一无所知，还冲着这绝命之地奔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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