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经过去，演武场上却依旧一片炎阳，只有渐渐舞动起来的风，偶尔吹过人们汗湿的额，透湿的衣，宣告着秋日的莅临。
廊下。
“我明天去步九阶。”阿卜望着眼前这片这段日子渐渐熟悉起来的景象，淡淡说道。
李睿闻言一惊，“你突破凝五了？”
阿卜将视线收了回来，对着李睿含笑点了点头。
李睿一惊之后便是释然。阿卜之前与赤邪对战那会儿就已经凝四了，算算日子，如今凝五，也是自然。
他低着头，手指在廊下的栏杆上轻点，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一忽儿之后，那根手指极快地在栏杆上点动了两下，他抬起头对阿卜说：“我不赞成你去。”
阿卜奇道：“为什么？”
“因为乌钦。”
乌钦？
阿卜想了想，脑中掠过那天赤邪偷袭自己之后对李睿说的话，“乌老大？”
李睿点了点头，“就是赤邪的老大乌钦。”
阿卜不明白自己去个步九阶，怎么跟这个乌老大扯上关系了，有些疑惑不解。
李睿见状便问：“你去步九阶，是为了参加这次的择徒拜师礼吧！”
问径弟子凝五过步九阶之后，步九阶的禹长老就会将信息反馈给执事院。同时，升等换牌，内务司的莫长老也会将弟子入宫以来的详细资料报备给执事院，以作择徒拜师礼的参考。所以，过了步九阶，就意味着必定要参加接下来的择徒拜师礼，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因此，为了磨练武技而在问径区滞留的人，向来离步九阶都是远远的。
李睿见阿卜点了头，接着说道：“其实乌钦上个月就突破凝五了，为了暂避飞哥锋芒，一直拖着没去步九阶试炼。就在你与赤邪打斗的当天，他通过了步九阶的试炼，正式换牌升等。所以，这一次的择徒拜师礼，他必定会参加。你一旦过了步九阶，就不得不与他对上。”
李睿看了阿卜一眼，郑重地说道：“乌钦很强。”
阿卜敛眉道：“他强便他强。这次的择徒拜师礼我必须参加。”言下之意，并没有把与乌钦对上，看成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李睿轻叹一口气，知是上次与赤邪相斗，胜了赤邪，让身旁这名少年，自信心膨胀得有些过分。确实，若是旁人，对阿卜来说，或许真算不了什么。可是乌钦，不一样。
李睿对阿卜冷静地分析道：“乌钦在演武场里待了将近一年。以他的资质，在问径区根本花不了这么长时间。只是他一心刀道，精研刀法，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刀技的磨练上，疏怠了内功的修炼，才会直到如今才刚刚突破凝五。然而，恰恰便是这一年的精研，使他触摸到了刀法的门槛，只欠一个契机，便能登堂入室。在问径区，几乎无人敢捋其刀锋，其厉害处，由此可见一斑。”
“阿卜，你在武学上的天赋几乎无人可及。”这一句，李睿说得非常诚恳。顿了一顿，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和乌钦一样，在演武场上待了一年，甚至只有半年，我今日也不会劝你滞留。可是，你入问径的时间实在太短，即便如今你和乌钦一样，都是凝气五层，但论功底的扎实，你远不如乌钦。你们二人对上，我不看好你。”
李睿蹙紧了眉头，面上带着深深的忧色，“更何况，乌钦是赤邪那方势力的老大。你上次当着众人的面折了赤邪，其实也间接地抹了乌钦的面子。尽管他事后没有追究，可他究竟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你若不与他碰上倒也罢了。可你想参加这次择徒拜师礼，就必然会与他正面对上。到时候，乌钦是一定不会对你留情的。你又何必一定要撄其锋芒？”他伸手按了按阿卜的肩膀，“阿卜，你年纪还小。择徒拜师礼每月一次。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便等等又有何妨？”
阿卜沉默良久。
他心里明白，李睿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自己在问径区待的时间太短太短，即便拥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也不能完全弥补经验上的缺失。更何况，即便是武技，他也只学了一鳞半爪而已。如何能跟几乎已经登堂入室的乌钦相比？李睿说这些话，实是一心为自己考虑。可是，想到那个温暖灯光下默默等候他的忙碌身影，想到已迫在眉睫的两年之期，他抬起头来，对着李睿轻柔却又坚定地说道：“李睿，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次的择徒拜师礼，我必须参加。”
见阿卜执意如此，李睿无奈地笑了一笑。他知道阿卜的性子，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极少改变。于是拍了拍阿卜的肩膀，道：“过完步九阶，去看一下刀法吧！了解得多一点，到时候才更方便应对。”
……
阿麦笑着对阿卜说：“卜哥哥，你要加油哦～”
阿卜点了一下头，一脸肃然。
李睿看出阿卜有些紧张，知他除了练武，向来很少关心其他事情，也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对步九阶的了解，大概就仅限于上次看阿飞登阶了。可看时毕竟身在局外，对其中门道，自如雾里看花，不明所以。没有实际感受过，难免心中没底。于是笑着说道：“穿云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九十九阶不过万步之始，将将百分之一而已。宫里自不指望靠这个来甄别弟子优秀与否。与其说这是一场对凝五弟子的试炼，不如说是一次给弟子们提前演练的机会。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步九阶的特质，做到心中有底，不至于凝七遽登九百九十九阶，一下难以适应。所以，这九十九阶，不会很好过，却也不会太难。阿卜，你不用太担心，做好你自己便是。”
阿卜点了点头，知道是上次看阿飞登阶，心中留下了些不明隐忧，影响了自己的心绪，导致今日紧张过度了，如果不是李睿提醒，任其发展，只怕还会影响到自己登阶。心中不免感激，拱手道：“多谢提醒！”
阿园上前为阿卜理了理衣衫，轻声说了句：“小心。”便含笑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了。
阿卜点点头，低声应了，转身向石阶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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