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隐隐传来几声鸟鸣，丝丝缕缕阳光洒在窗柩上，姒鄢抬手打开了窗子，瞧着外面尚未飞走的几只鸟雀。
这雨连着下了数日，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隐约记起那人每逢秋日，便会吟句“秋风秋雨惹人愁”，她这几日，可是深有感触。眼见着这天气放晴，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许。
“鄢小娘子，您今日起的可真是早，竟是比婢子起的还早些呢！”
姒鄢回身对着推门而入的素衣妇人微微笑了笑，“难得了这么个好天气，鄢又怎好意思再起晚了。”
张婶打量着一袭淡青色衣衫，散披着发的姒鄢，眼中闪着笑意，“不愧是我们姒家的小娘子，便是只着这素衣，不加打扮，也能叫那看痴了的人，从东城门排到西城河！好生叫那些贵女们羡慕！”
张婶性子直爽，身在市井混的久了，身上便带着股洒脱，丝毫不似寻常妇人那般重那什么妇人礼制。
跟了姒家这么久，她也算是看着姒鄢长大的。对这个旁人眼中，美貌不可方物的鄢小娘子，她有的多的还是宠溺。再说了，她家小娘子性子洒脱极了，很是合她心意，自是比那些生于王庭，自命不凡的贵女们好上了千倍万倍！
姒鄢听了这些许露骨的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了张婶端着的木盆，轻声道：“婶子可别这般夸我了，鄢是会不好意思的。昨日婶子忙着帮环姨收拾屋子，睡得晚了，今日倒是劳烦婶子起这么早了。”
张婶拍了拍手，脸上堆满了笑，满脸的褶子都起来了，“这算什么，环鸢是个好姑娘，这么些年都陪在老爷身边，倒是跟着老爷让她受了不少苦。”
说起这些话，张婶倒是好不忌讳。姒家人都甚是和善，鄢小娘子生母去的早，而环鸢对她的好，大伙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也正是这姒家后宅多年都风平浪静，甚是和睦，才让她今日能毫不忌讳地说出这番话来。
姒鄢拿过巾子擦了擦手，眉眼含笑地看着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张婶在那边絮絮叨叨，念叨着环鸢的好。她不时应和两声，却是不做表态。
环姨待她着实是好，照顾父亲也是颇费心思，还总为这一大家子的人操碎了心，能在这般年龄与她那早年丧妻的父亲结为连理倒不失为一件喜事。只是，这喜事办的太草率，也有些不合时宜。
“婶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呀？夫人那边说是寻你呢！”
青衣端着吃食走了进来，看见这主仆二人再这一个说一个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礼仪的。只是惊异怎么都这个时候了，张婶还在和小娘子闲聊。
“哎呀！瞧我这记性！果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多谢青衣娃娃提醒！小娘子，我这便去了，夫人那边估计是缺了人手！”
张婶说着，便端着水盆往外走了出去，那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不愧是张婶，这速度倒是毫不显老态。”青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张婶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打趣道。
“对了，小娘子，大公子那边派人递来了帖子，说是邀您十里亭……一聚，您看这……”
青衣只将这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眼睛紧紧盯在姒鄢的脸上，似是想从她面上读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姒鄢轻轻放下碗筷，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凉意，面色如常。
“几时？”
“您……您不必勉强的，我……我去帮您回绝了他！”青衣脸色一变，便欲向外跑去。
“不必了！青衣，你去回他。鄢赴此约。”
姒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明语调平平，却让青衣止住了步子。
她紧紧抠着门框，轻声应了句，“是，青衣这就会把话带到的。”
姒鄢明显是注意到了青衣的小动作，心下只觉得好笑。
她珍重的人，珍重她的人，在送她跟使者汪王城朝见的这件事上，竟没一个是真真用心为她着想的。
她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件商品，谈好了价格，便可出售。
阳光正好，她却总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阴影里，从来都没感受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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