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赵芸娘对镜梳妆，盛装打扮。
“芸娘，你的旧友呢？”陆生回屋见只有妻子，有些困惑。
赵芸娘强忍悲伤，回头看向情郎。
“陆郎，与你结为夫妻的这些日子，我很是欢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什么傻话，我与芸娘长长久久，日子还长着呢。”陆生走上前，温柔的环抱住妻子。
芸娘将头深深埋入丈夫怀里，掩住满脸悲戚。
屋外白黎看了看天色，悠然开口：“姑娘，你们再不走可就走不成了。须臾和人间交错的时间很是短暂，错过了可就回不去了。”
宁素秋一惊，转身欲寻芸娘。
“素秋，我们走吧。”芸娘独自走出竹屋，眼眶通红。
宁素秋点点头，突然想起她并不知道如何带芸娘回去。转身欲问白黎，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身影。
“姑娘，回去的路要你们自己找。常言一力降十会，姑娘灵力精纯，或可一试。”宁素秋不知所措时耳边传来白黎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
她惊觉自己对白黎太依赖了，或是对方自见面就太温和，又能力强大，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让她不由自主去信赖。但其实他们也不过才相识一日，对方还是莫测的精怪。
周围幻境开始模糊晃动，白雾再次弥漫。须臾和人间的脱离开始了。
“芸娘，拉紧我，我们走。”宁素秋咬咬牙，一把拉住芸娘的手，两人提起裙摆向前跑去。
宁素秋调动灵力，在雾气里炸开一条路，但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心急之下，她索性集中全身的灵力，向着一个点轰去。
“轰——”灵力炸开，前方突然传来人声。
“小姐，小姐⋯⋯”
“芸娘⋯⋯”
二人大喜，向着那个方向奔去，只觉一阵强大的吸力，双双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宁素秋挣扎着回头，用仅剩的灵力加持双目，她看到远处虚空中卧着一只巨大的白狐，姿态慵懒，毛发浓密雪亮，翘着嘴角似笑非笑。
“哎呀，被看到了。”悠然居某个房间内，白黎摆弄着一个琉璃球，感受着其中的灵气。
“咦？好像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他笑着消失在座位上⋯⋯
清晨，宁素秋在客舍榻上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四肢无力，经络里空空荡荡，灵力消耗殆尽。
她按了按昏沉的脑袋，唤来侍女。
“夫人昨夜可有歇息？”每年忌日母亲都会守着长明灯彻夜不眠，她身子骨那么弱，恐怕吃不消。
“夫人昨夜独自在小佛堂祈福，天明方才去歇着。”侍女观她面色疲惫，劝道：“小姐可要再歇会儿，夫人那边起了我再叫小姐。”
宁素秋也觉得精神实在不济，这两晚太过耗费心力。她点点头，看侍女退下后，躺回榻上陷入沉眠。
一场酣睡，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宁素秋简单梳妆后带着侍女去寻宁夫人。
“娘，昨晚又守了一夜吗，现在精神可好？”宁素秋进屋，依着宁夫人坐下。
“娘？”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宁素秋有些困惑的看向母亲。
“哦，无事。法事也做完了，我们该回了。”宁夫人回过神，神态恹恹。
回程路上，宁夫人少言寡语，精神恍惚，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宁素秋只当母亲思念父亲，也无从开解，只能陪伴在左右。
“娘，进屋了，小心脚下。”回府后，她放心不下，一路扶着母亲回房。
刚迈进房门，宁夫人一个趔趄，浑身无力软倒在地。
“娘！”
“快去请大夫！”
宁府一时乱作一团。
入夜，宁素秋守在母亲床前。大夫已经来看过，但宁夫人还未醒过来。
“素秋，你吃点东西吧，从回来就滴水未进，身子怎么受得了。”翠翠端着托盘走进来。
宁素秋为母亲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隔壁小间。
“素秋，赵小姐已经醒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你帮我给芸娘递个话，等我娘身子好些了我再去看她。”宁素秋疲惫的阖眼，按了按抽痛的额角。
“夫人怎么突然病倒了？”翠翠有些担心。
宁素秋摇了摇头。大夫说娘亲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只能静养。
稍歇片刻，她回到床边，发现母亲已经醒来，正愣愣的看着床顶出神。
“娘，可有哪里不舒服？”宁素秋惊喜的俯下身，压低声音不敢惊扰母亲。
宁夫人转头看向女儿，眼圈渐红，竟滑下两行清泪。
“娘！”
“我看到他了，他果然还活着，他还活着⋯⋯”宁夫人喃喃道。
“谁？谁还活着？”宁素秋疑惑。
宁夫人在女儿眉眼间寻着那人的影子，胸中似有万千情绪无处安放，但她最终只是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轻声道：“我昨夜见到你爹了，他果然还活着。”
她想起昨夜的情形，仍有几分恍惚⋯⋯
夜晚的小佛堂清冷寂静，佛前供奉的长明灯烛火昏暗，宁夫人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为亡夫祈福。
更深露重，寺院里起了雾气。子夜时分，她似有所感，起身推门而出。屋外雾气里居然隐隐出现屋舍和人影，如同海市蜃楼。
只需一眼，她就认出了雾气中的那个人。那人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清俊风雅，悠然行走于山林间，如松如竹。
十多年后再见那张脸，宁夫人一时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她忍不住奔向那人，却只拥抱住一片虚无。
她愣愣的看着那片虚影，直到雾气消散，一切归于沉寂。
“我知道那就是他，他肯定还活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宁夫人轻声道，声音渐染悲戚。“他只是不会再回来了。”
提起白雾，宁素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须臾的幻境。
“娘，这些年你一直放不下爹爹，但爹爹他早已过世，这些或许是你思念太过见到的幻象。”宁素秋不忍看母亲如此哀伤。
宁夫人沉默许久，突然说道：“那如果你爹当年根本没有过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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