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初尘已经是一年后了。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像我这般没有耐性的人是如何等了他一年。
一年来,我与元昭和许湛一同学习,元昭自然没话说,就连许湛哥哥的枪术也进步了许多。
在这一年里,父亲一直在暗搓搓的撮合我和许湛,终于在一年后一个练完枪的下午,我被许湛约到了沁梅苑里。
此番我其实是犹豫了许久才觉得要去赴许湛的约会的。
那时日头还有些毒,我有些怕晒,所以就躲到树下乘凉。
许湛站在日头地下,和我隔了约有七八步的距离,端方的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形在日光的照耀下十分好看。
他拢着袖子,一张脸紧张的通红,说话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的,连不成一句。
“遥儿妹妹。”许湛说,“我……我……我想……嗯……”
“许湛哥哥有什么事吗?”我抬头问他
“没……没……”许湛说
“没有事吗?那为何要把遥儿叫来?”我又问
“不是。”许湛连忙否认
“啊?”我不解的说
从未见过许湛这般的模样,想来他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想……我想约你一起过乞巧节。”许湛犹豫也好久,终于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乞巧节又叫女儿节,是启朝少有的绮旖的节日,很是得临城里小儿女们的欢喜。
但这种节日向来都是由彼此倾慕的男女一起过得,许湛约我?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难不成是我父亲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让他沉迷于我的“花容月貌”才说出这种邀约?
我低下头,心里构思了一副略得体一些的托词才开口对许湛说,“许湛哥哥,遥儿不善女工,即便出去,也不过是在兰夜里多丢几次人而已,所以还是不去为好。”
“我……我知道。”许湛向前走了两三步,离我近了些,口齿不清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不喜欢那些。”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来我这婉拒的理由找的实在是得体了很,所以满心欢喜的点了个头。
许湛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前走了几步,堪堪是与我面对面了,且趁着我点头的时机,一把攥住我的手。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是六神无主,再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只听见许湛在我跟前用很温柔的声音说“遥儿,我喜欢你,所有想和你一起过乞巧节,一起看花灯,一起拜月神,一起求姻缘。”
我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一步,抽回被许湛攥着的手,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傻不拉几的看着他。
这还是我认识的许湛吗?那个既端方又雅正,和女孩子说两句话就害羞的面红心跳的许湛,今儿个竟然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这是在向我示爱?这么直白的话会是许湛这样的人说出来的?
他肯定是被父亲下蛊了。肯定是!
可是,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他喜欢我。
是喜欢啊!
是那个我等了很久都没能从我喜欢的人那里得来的情话。
初尘平日里是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想来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一点顾虑。这么些年来也不知用多少霸道又露骨的话调戏过我。
可偏偏“喜欢”二字,我绞尽脑汁也不曾让他开口说给我听。
可许湛平日里是那么板正的一个人,又那么重视礼教,人前人后都是一板一眼的。更是那种一见了女孩子就害羞的性子,我原本以为,他若是哪一日心里有了一个人,能说出口的情话至多也不过就一句“我心悦你”啦,“思慕你”啦,可万万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情话竟然就是已经“我喜欢你。”
许湛真的很好啊!
如父亲说的那样,出身侯府,与我家门当户对,人又生的那么漂亮,叫女孩子见了便会心生涟漪,而且他又那么努力那么上进,兵法也好,学问也好,什么都出众的紧。
相识一年,几乎日日都见的到,许湛在我身边,一直待我很温柔,很关照。
可不知怎么了,一听到许湛这样对我话,我突然觉得心里很委屈,鼻头一酸,两滴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了。
我和许湛不过只认识了一年,只有些一起学习的缘分,可他却能放下自己的矜持,将我期待了许久的“喜欢”说出来。
可是初尘呢?那么多年的相守,他却半点不曾放到心上,一句“喜欢”都不肯说,还悄无声息的走了一整年。
是不是他们这些做神仙的都已经把时间看的很淡,只拿七年的相伴当做弹指一挥间的玩笑?若我乖乖的陪着他,他便百忙之中抽出一时半刻来陪我玩闹,若我心里有了别的期翼,若我痴心妄想的奢望他的真心,他便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我茫茫天涯海角,再也寻不到他的半分衣袂。
我越想越是伤心,不知不觉的便掉了好些眼泪,哭的泣不成声。
许湛见我哭成这样,整个人也慌了起来,不晓得该拿我怎么办。
“遥儿你别哭啊……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这些话的不该叫你这样为难。”许湛安慰我,“你别哭了,我不邀你了……不为难你了……你哭的这么伤心……我舍不得。”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抬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许湛问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遥儿很好,就是想要把所有的真心都给你。”许湛说
“真心?”我问
“嗯。”许湛说“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别的女孩子,所有想要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
许湛见我不再哭泣,便壮着胆子又问,“可以吗,遥儿?乞巧节时,可以和我一起去拜月神吗?”
一句“抱歉”更在喉咙里还未说出来突然听到假山后传来一声轻咳声。
来人是元昭,他眼瞧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我和脸红了个通透的许湛,极其淡定的说,“本太子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不过还是要提醒二位一句,七夕那日,我母后在皇宫设宴,遍邀世家儿女于荷露殿,两位皆在受邀之列。”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了眼元昭又看了眼许湛,冲他二人行了个礼,提着衣裙便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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