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播下一片白菜种子，抬头看天，只见天边飘来一大片云团，——就快要下雨了。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却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惊慌。然后，他擦了一把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女儿打去电话。
“雅芳啊！快回家，别耽误了，快。”
张成挂断电话，又看了一眼逼近的云团，捡起锄头，匆匆向家走去。
回到家，他把锄头随意丢弃在柴堆上，进屋坐在一张竹制的躺椅上，紧盯着暗淡的天色发愣。
他的妻子苗凤见了，问道：“当家的，你怎么了？”
“没——没事。”
他的声音却在颤抖。
苗凤愣了一下，又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快说，你要急死我呀！”
张成看了一眼妻子，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门外说：“你自己看吧！”
苗凤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向外走去，可她还没到门口，就一声惨叫，双手扶住大门。
张成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妻子。
雅芳回来了。
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戴着耳机，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向家走来。但她看到母亲惊恐的神情，还是加快步伐，一边取下耳机一边问了一句：“妈，你怎么了？”
苗凤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云团说：“芳，你看。”
“不就是云嘛！怎么了。”
“它是紫色的。”
“嗯，没什么呀！”
“还是一张鬼脸，在冲着我们笑。”
“那也没什么呀！我说，你们就别吓唬自个儿玩了，真好笑。”
雅芳又戴上耳机，哼着小曲儿，向里屋走去。
苗凤一想雅芳说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回屋，坐在竹椅上。
不久，云团盖过头顶，压下来，把白天变成了黑夜。苗凤起身打开电灯，向里屋走去。她刚跨过门槛，头顶就传来一声炸响。——大地颤抖，房顶的瓦片像下冰雹一样，向地面砸来。
张成惊跳起来，冲到隔墙下面；苗凤瘫坐在门槛上；雅芳也冲到隔墙下面，扑在父亲怀里。
……
不久，大地又重归宁静。
张成放开手，搀着雅芳坐在门槛上，转身看了一眼门外，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从门后取下一支猎枪，向院子里走去。
他走到院子当中，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于是，他又转身向屋里走去。没走几步，不远处却传来几声狗叫。他赶紧停下，抬眼望去，只见自家的黄狗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一路尖叫着飞奔而来。
张成迎上去，黄狗却从一米开外纵身，直扑张成怀中。张成紧紧抱着黄狗，抚摸着它的头，在它的耳边说：“我的小黄，这到底是怎么了？”
说话间，他的身后传来“哗哗”的声响。张成慌忙转身，又见竹园里大半的竹子齐腰折断，全部倒垂下来。
张成正要躲开，村子东头传来：“真是活见鬼了，他姥姥的。”话音落下，村子西头又传来：“死老憨，种你的丧地，还不快回来，我一个人怕。”
老憨应了一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扭曲、放大，恰似狮吼虎啸一般，惊天动地。
张成颤了一下，抱着黄狗赶紧进屋。他刚跨过门槛，苗凤就把大门关上，插上闩子，又拿了一根杯粗的木棍抵住了门板。
黄狗狂叫了几声，一跃而下，从板梯向二楼跑去。
张成一家也随着黄狗上了楼，站在吊脚楼的小窗前。透过窗膜向外看，天边云团翻滚，冷风习习，恰似末日的到来。
张成退了两步，正要关上窗门，天空突然划过两道闪亮的白光，接着又是一声炸响。雅芳吓得一声尖叫，冲到床上把头捂在被子里。张成夫妻也不顾瓦片掉落，一起冲到床前，紧紧抱着雅芳。
“芳，别怕——，别怕——”苗凤安慰道，拍着女儿的手却在颤抖。
张成一把抓住妻子冰冷的手，说：“都别怕，有我呢！”又扯开被子一角，盖住妻子的手。
……
过了十几分钟，雅芳平静下来。张成看了一眼窗外，只见云团散去，夕阳返照。他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抓起猎枪，冲天怒吼：“妖魔鬼怪，来吧——我跟你拼了。”吼完冲上前去，把猎枪高高举起，对准头顶的一片天空。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在奔跑。末了，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张成走到窗前，朝下看了看，说：“是老杨，我去看看，你们就在床上，哪儿也不准去。”
苗凤点点头。
张成“嗯”了一声，把猎枪挎在肩上，下楼锁门，同村里的几个汉子上了路。
他们迎着夕阳一路走去。
山的这边，眼看损失不大，除了庄稼、竹子折断，屋顶掉落了一些瓦片，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破害。但山的那边，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房屋瓦片全无，大片的庄稼、树木如同刀砍斧剁一般，铺天盖地全都倒在田野之中。
一个汉子感到害怕，停下说了一句：“回去吧！啊？”
张成看了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于是，张成走到他跟前，把挎在肩上的猎枪取下来，递给了他。
汉子手握着猎枪，立刻胆大了一些，抖起精神，紧跟着张成走进丛林。
半小时后，他们终于穿过了茂密的丛林。
张成爬上一个三米见方的巨石台，举目远眺，只见“岩路口”的山崖上，一棵万年古松倒在山坡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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