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谨,对这灵州大捷之事,你是不是有所看法?”栖凤阁是内宫,正是武凤仙的寝宫,退朝之后,武凤仙得了暗示,留下了公孙文谨,此刻两人在凤寝外的偏厅里相对而坐。
“天帝,诚如你适才堂上所言,颜宗泰不是傻子,此等很快即会天下尽知之事,他会去弄虚作假?”公孙文谨此刻少了朝堂上时的那严肃,多了一份随和,他虽已年届五十,因平时保养有道,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国字脸,五官周正,相貌堂堂,一身淡青色官服罩在身上,更是多了几许儒雅的气息。
“那文谨的意思——”朝堂下的武凤仙在公孙文谨的面前,完全成了一个没有主见的小女孩,一双秋水汪汪的眼眸,殷切地注视着对方,看得公孙文谨有些心猿意马。
公孙文谨强行抑制住那股冲动,淡定道:“天帝对颜宗泰了解如何?”
“颜宗泰老成持重,性子踏实,忠厚诚恳,是个靠得住的人。”
“天帝又以貌取人了。”公孙文谨不以为然笑道,“其能力如何?
“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即不急公近利,也不墨守成规。”武凤仙看了公孙文谨一眼,“哦,文谨的意思是,这杀敌两万五的事?”
“天帝不觉得蹊跷吗?”公孙文谨脸上兀自一抹淡淡的笑。
武凤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突厥骑兵的实力我们都了解,以不足两百的伤亡,取敌两万五,甚至杀敌鹰师统帅,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事情实际上就是如此,又当做何解释呢?”
“只有一种可能,瞎猫碰上死老鼠,侥幸!”公孙文谨这次不笑了,神色郑重之极。
“你的意思是,运气使然?”对这次大捷武凤仙也想不清楚,亦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可惜搪报中没把交战过程祥细写下来,然而事实上若是写了的话,恐怕她更加不信了。
公孙文谨沉默了,面色有些难看,武凤仙对他的能力是知道的,凡事都能推出个十之七八来,她看得有些焦急,催道:“文谨在想何事?”
公孙文谨面色却更黑了,老半晌后方道:“突厥人再次折了两万五人马,又失了鹰师统帅,你说他们是夹着尾巴滚回草原去了,还是?”
“你是说?”武凤仙更急了,全没了一代天帝应有的矜持,要知道她在帝位上呆了二十余载,享尽天下一切能享之美食与欢乐,她最担心的就是战事。
公孙文谨捏着颔下长须,作着琢磨的姿态,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似自言自语:“按常理来说,吃了这么大的亏,应该退去,好生反省休养。可突厥人性子桀骜,好与人争,天性好战,又不服输,虽说损了两万五人马,失了一员虎将,可也不过破了块皮而已——很难讲,很难讲啊!”
“什么很难讲?”武凤仙这次是真急了,本来灵州大捷,她心甚慰,可听先生这么分析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大祸了。这次突厥来攻,不过是派了豹师鹰师麾下十来个师,还有其它部落几万人马,大部分的力量还是留在国内或边境,虎师的力量更是一根汗毛都没动。
如果突厥倾全国之力来攻,那后果,实在不是不堪设想。
公孙文谨看着武凤仙的表情,没有继续往下说,有些事情嘛,点到为止也就可以了,反正对方已经想到。
两人皆沉默,房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恰在这时,珠帘外有人影闪动,只闻一个女声道:“禀天帝,有公孙先生的急信。”
哦,公孙先生的急信不送到宰相府,竟追到皇宫大内来了?
武凤仙疑惑地看着公孙文谨,公孙文谨却是苦笑摇头,武凤仙换了个表情,朝外面和声道:“飞燕,送进来吧!”
一名女卫轻手轻脚地走入,将信呈到公孙文谨手中后,躬身倒着退下。
自己的急信不送家里,竟送到这里来,可见这信之急。不过既然都送到这里,亦可见里面的内容不必避讳天帝。公孙文谨在听到女卫禀报时,心里便作了计较,大大方方的撕开口子,展开浏览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脸色涮地就变了,惨白惨白,捏着信笺的双手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
武凤仙奇异,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让‘山崩于前不改容,海啸于后不变色’的当朝宰辅’如此失态?
“福兮祸倚,福兮祸啊!”公孙文谨看完之后,悲怆地感叹了一句,将信笺递了过去。
武凤仙接过快速看完,顿时面如死灰,口里喃喃念叨着:“这下可好,这下可好,怎么办,怎么办——”
她这边乱了分寸,殊料公孙文谨却突然离坐,提起裙裾一跪到地,诚惶诚恐地道:“臣罪该万死!”
“文谨何罪之有?”出现这等异状,公孙文谨现在就是她的脊梁骨,即使有罪,她也不敢治啊。
“请天帝治臣妄言之罪!”公孙文谨凛声道。
“先生说话素来有理有据,中规中矩,何时妄言了?”武凤仙有些糊涂了。
“若非臣前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厉数颜宗泰玩忽懈怠之罪,若非他听到了风声,他又如何杀那两万五鞑子与敌鹰师统帅?今日又如何会招来突厥人举全国之兵的反扑?又如何会招来吐蕃人的出兵?又如何会让我大周陷入这等险境之中——一切皆是因臣妄言引起,臣请天帝治臣妄言之罪!”公孙文谨字字铿锵说着,说完之后,头颅已然点到地上,长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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