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白了屋脊, 方慈脚步匆匆从院门而来, 瞧着裹了轻裘出门的赵德芳, 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待得细问之下, 赵德芳才得知昨日卫姝带回来的那个蟊贼, 于昨天半夜冻死在自家井边。赵德芳听后呼吸略微有些沉重, 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一旁站着的卫姝眉头紧蹙, 随后沉思片刻才不解道：“不过一个蟊贼, 王爷对他的事为何如此上心？”
赵德芳指尖轻叩桌面，神色冷清：“小姝, 你半夜不睡会跑到井边么？再说，昨日方慈去为他母亲瞧病时, 方慈瞧见他亲自将缸里的水灌满, 怎么半夜又去井边呢？”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杀他灭口？他知道什么秘密呢。”
“狴犴吃人。”赵德芳声音略轻，卫姝瞬间便明白过来。
所谓狴犴吃人一事在泗州传的沸沸扬扬, 却也只是让普通百姓敬而远之，不得再猜测牢中之人失踪的原由，只是却不曾想过这编造的狴犴吃人一事竟会被人捅到四王爷面前，幕后之人为了报复, 自然是要对那捅娄子的人施以报复。
赵德芳神色深沉，眼眸中写满了盘算, 卫姝静静候着一旁, 略微有些担忧的瞧着他, 赵德芳随即抬眸瞧着卫姝, 卫姝微愣，不由启唇：
“王爷……”
“小姝，你说这狴犴吃人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百姓听了敬而远之，本王听了会让人灭口呢？”赵德芳眼中忽的闪耀着光芒，勾唇浅笑。
“我懂了。”卫姝这才恍然，心中原是为赵德芳的担忧的情绪此刻也消失殆尽。
“在泗州已经待了几日，也该着手查案了，小姝，暗处就靠你了。”赵德芳望着卫姝时，神色中也带着些许的祈求。
卫姝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就连方慈也抱拳行礼，赵德芳眉宇间自信洋溢，胸有成竹。
参军府全府上下齐聚正堂，以徐壁为首跪伏着侯听着赵德芳宣读皇帝命赵德芳查案，泗州参军徐壁全力配合的圣旨。
徐壁俯首听着，心里也在想着应对之策，赵德芳转手将圣旨递交到了方慈的手中，一改往日温和从容，眼中藏着凌厉，不怒自威的威仪毫不掩饰：
“圣上差本王前来的旨意如今已经宣读，有人告徐参军中饱私囊，私自采矿触犯国法，这诬告或是属实，得待本王查实之后再做决断，在此之前，还请徐参军将军中以及府中账目稍后送来让本王查证，早日查清，早日还徐参军一个清白。”
徐壁抱拳应道，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待到送走赵德芳后，副将这才站到了徐壁的身后，神色凝重：
“将军，这丞相说的真是无错，四王爷果然不识好歹，枉费这两日将军如此讨好他，不过是先帝之子，想必在朝中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将军，不如……”
徐壁忙抬首阻止着副将的话，侧眸瞧着副将，片刻才道：“四王爷身边还有高手，下手不易，虽说是先帝之子，却也是朝廷的王爷，不可以下手。”
“可是丞相说圣上对这个四王爷……”
“那是丞相的话，你有几分把握？”徐壁凝眸，许久才道：“既然四王爷要账本，就给他账本，只不过……”
副将抬眸对上徐壁的眼眸，随即抱拳道：“末将明白。”
“明白就好，只要拖得时间越长，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善后，去吧。”徐壁罢手，副将随即领命，带着人离开参军府。
赵德芳所居住的院落中，陆续有人前来送账本。赵德芳信手翻看这送来的账目，心中瞬间明了这眼前的账本是几年前的，便也知道徐壁打了什么主意，随即冲着送账本来的人道：
“这些账目可都是前几年的，近两年的呢？”
那人随即抱拳揖礼道：“参军吩咐了，让卑职将从他上任以来所有账目送来给王爷过目，免得其中有了纰漏，让王爷对不上账，近两年的已经在整理，待到明日就能送来了。”
赵德芳抬眸凝视着面前回话人的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他们准备出什么后手了，随即勾唇一笑：“即使如此，那本王就好好查看，断然不会冤枉了徐参军。”
来人再次抱拳揖礼，退出了院子。
赵德芳瞧着堆在屋内的一大摞账本，勾唇浅笑。
方慈很是不解，忙道：“王爷为何发笑？我们这里又没有会看账之人，这么多账本，要对到何年何月啊。”
赵德芳脸上依旧是胸有成竹的微笑：“他们送来以前的账目，无非就是想拖着我们，这才有善后的机会。”
“善后？”方慈略微有些不解。
“牢中空无一人，传言是狴犴吃人，你信么？百姓们无非因为他们是官府，敢怒不敢言，故而就当做是狴犴吃人，不再犯事就是，可一旦这事被捅破，要被彻查，他们该如何？”
“所以，他们送来以前的账目，拖着不让王爷查狴犴吃人一案，待到账目查完，他们也就做好了善后，我们便抓不住任何证据。”方慈恍然大悟，瞧着赵德芳时，眼中也多了不少的钦佩，可随即便又是一脸愁绪：
“可是王爷，那我们就真的在此查账目，分.身不得么？”
赵德芳唇边笑意未减，拿起手边的账本随便翻了两页，随手放下：“自然不是，他们所用的招数已被本王识破，本王又如何能坐以待毙，由着他们所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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