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晨起雾浓, 花草上的露珠也分外剔透，而此刻四王府内却是严阵以待, 丫鬟仆从更是同四王爷一道在前院静候着。自早晨传下圣旨说圣上要亲临四王府，整个府宅之中便笼着一抹莫名的紧张。
随着李复的一声高呼, 身着官服的赵德芳随即率领全府上下在前院中跪迎着皇帝亲临。
那一身玄色长袍的皇帝龙行虎步, 昂首挺胸的走进这四王府, 瞧着这跪了满院子的人, 浅笑道：“都免礼平身吧，皇侄啊, 许久不来你府上坐坐, 听说你府上的海棠花开的不错, 故而前来看看。”
赵德芳垂首听着皇帝的话, 心中也在盘算着皇帝此行究竟所谓何意，可面上却不能露怯, 只得恭敬答道：
“臣侄花园中那几株秋海棠若是圣上喜欢，派人来说一声, 臣侄送往宫中便可，圣上日理万机，如今倒是让圣上亲临, 着实是臣侄的罪过。”
赵德芳伏身长叩，语气中也尽含对皇帝的尊敬与谦卑。
皇帝听闻这话倒是受用, 迈步下了台阶, 虚扶赵德芳手臂将人拉起, 浅笑道：“你我本是亲叔侄, 哪有那么见外，你可还记得你幼年时，皇兄征战在外，你最粘的便是我这个皇叔，如今身份虽说有别，可朕还当你是当年那个胖小子。”
赵德芳垂眸浅笑，随即侧身让了道，让皇帝进府，自己则站在身后回答皇帝的话：“那也是曾经了，如今皇叔贵为九五之尊，臣侄即便有心与皇叔亲热，也怕有心之人会道臣侄谄媚，失了分寸。”
皇帝笑着走进这许久未曾踏足的四王府，想着当初德芳被先帝赐府时，还是晋王的皇帝特地前来道贺，这府中一草一木，他都倍感熟悉。
前往花园的回廊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说的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直到皇帝驻足，抬眸瞧着那在花圃里忙着浇水的卫姝身上，赵德芳心中这才一片清明，心道皇帝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那几株海棠，还是新入府的花匠。
“那位女子，圣上到此还不跪迎。”忽的，李复大声开口提醒道。
正浇水的卫姝停下手中浇水的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回头望向回廊，见着那廊上一行人，又瞧见赵德芳站在皇帝身后给她使着眼色，她这才放下水瓢，放轻了步子上前行礼：
“民女卫姝叩见圣上，吾皇万岁。”
皇帝的视线始终落在卫姝身上，高深莫测的眸子里此刻倒是有了几分打量，坐上了内侍搬来椅子，这才缓缓开口道：
“卫姝……”皇帝细细思量着：“你便是皇侄口中那位，独闯匪窝的侠女子卫姝？”
卫姝有些诧异，抬眸看了看赵德芳，随即道：“是四王爷谬赞。”
皇帝不语，视线也不挪开，直看的卫姝心中很是不安，赵德芳自然也是担忧的，连忙道：“启禀圣上，卫姑娘在京城无亲无故，对梅山县之事也是只字不提，臣侄过意不去，恰逢府中缺一名花匠，便召了姑娘进府。”
“嗯。”皇帝轻应一声，随即又道：“怎么了这是，不过是府中多位花匠，朕又不是问罪于你的，罢了，朕今日是来看你府中的海棠花的，快让朕瞧瞧。”
听得皇帝如此说，赵德芳忙让侍从将那花圃里那几株秋海棠搬到了皇帝的面前，卫姝也得了允准起身站到一旁。
虽说皇帝只是来府中观赏这几株秋海棠，可赵德芳隐隐觉得皇帝此番来意并不只是赏花那么简单。
皇帝的视线始终在打量着卫姝，可赵德芳实在想不出皇帝为何那么在意卫姝，于皇帝而言，她不过是来自江湖的无名小辈，只是于朝廷有过一次功劳，却也不至于令皇帝亲自前来。
赏花过后，皇帝也是夸赞了这卫姝将花照顾的极好，借着这个由头由赏了些金银，算是弥补卫姝先前帮助朝廷剿匪有功。
赏赐后皇帝便与四王爷有要事商讨，只留了几个贴身的侍卫，摒退了所有的人。
花园深处秋色更浓，虽比不上春日的花香馥郁，却也带着几分秋日独有的韵味，赵德芳一路跟随，始终在猜测皇帝此番前来究竟为何。
“皇侄代天巡狩几番遇刺，朕这个做皇叔的，却没能及时问候，皇侄莫要怪罪才是。”约莫走了十几步，皇帝突然开了口。
赵德芳微微一愣，随即抱拳恭敬道：“劳圣上挂心，所幸臣侄一切无恙。”
瞧着前头的凉亭，皇帝迈步上前，坐在了凉亭之中，复抬首看向德芳，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审视：“听闻在梅山剿匪时，你也遇到了刺客，那么皇侄认为是何人想要加害呢？”
皇帝此言带着些许的试探意味，赵德芳神色镇定，倒也没有过多的委屈，或是大胆的猜测，只是略做了思索，便朝着皇帝揖礼道：
“臣侄自认为平素待人不错，只对那些贪赃枉法之徒过于严厉，恐怕那些行刺之人，便是那些贪赃枉法之徒的党羽，为其报仇来刺杀臣侄，也就说得通了。”
“可之前坊间传闻，刺杀你之人乃是丞相派人所为，又刻意指了朕是如何器重丞相，皇侄啊，你父皇从前就称赞你聪慧，你可相信是丞相，亦或是朕指使他人所为么？”皇帝神色一凛，就连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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