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定，杨文泽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说客’是怎么一回事？”
“实不相瞒，因着一件事，江世簪连日来派人上门游说于我，真真不胜其烦！”
陆、杨二人诧异地相视一眼，杨文泽说:“怪不得先前在店里我说要见你，伙计言语怪怪的。”
傅羽起身给两人倒茶，“得罪二位了，是我叫他替我把关的……陆兄弟刚才说调查何姑娘落水一事，缘何要打听江世簪？”
杨文泽道：“不瞒先生，我们怀疑何姑娘落水一事和江世簪有关。”
傅羽手下一顿，“何以见得。”
陆从毓道：“如果我没猜错，江世簪游说先生的事情和我有关。”
傅羽大惊，失声道：“你难道是……”
“不错，江岑曾亲自入何府搜查我的下落，江世簪派人游说你，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傅羽立时跪拜在地，“草民叩见钦差大人。”
陆从毓上前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他神色微微一变，“只是没想到江世簪真和你说了。”
“回禀大人，此前江世簪曾设计与我在云缤楼会面，威逼我调查钦差大人的下落。”
陆杨二人面上不显露，内心都有些诧异——陆从毓怀疑琅冉落水另有蹊跷，首先怀疑江岑所为，调查江岑不为所获，却查到琅冉落水前江世簪曾和傅羽碰过面。
只是没料到傅羽如此痛快将事情交代了。
杨文泽道：“先生可否将事情详细说来。”
“当日江世簪和我说起江阴叛乱一事，说一帮山贼鼓动平民造反，将山阴县大小官员杀尽，并放了牢中一干囚徒逃逸至各地，一月前已被镇压。”
“他说天子震怒，委派了一名钦差前往山阴清查事实，山阴归属吴郡，太守江岑派人去等候消息，多日不见动静，打听之下才知道钦差早在数日前改道吴郡城……”
“后来江岑命人打探到，钦差曾出现在何府内，所以想让我凭借教书之便，试做打探。”
杨文泽微微挑眉，“我听说江家和傅家早年断绝了来往，如今看来传闻并不属实，叛乱的事江世簪也肯同你说。”
“我傅家家贫，却不屑攀权他附贵之家，他找我不过是想假借我的便利替他做事情。”
杨文泽道：“先生既与江家不和，那江世簪肯屈尊求你，肯定备足诚意的。”
傅羽嗤了一声，“大丈夫立于世，头顶地脚着地，古有陶公不为斗米折腰，今我安敢为区区蝇利折辱气节。”
杨文泽抚掌，“先生好骨气！”
傅羽脸色微微黯淡，“当日我一时意气拒绝了江世簪，他恼羞成怒，曾出言要对何家人不利，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至寒食节那天，何姑娘落水，我才想到事情或许和江世簪有关，可惜苦无证据……”
陆从毓凝神听着，开口说道：“何姑娘落水那天，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我反复回忆过，一路并无异常，何姑娘落水那会儿我叫人流挤后去一点，也是由于龙舟到了终点，岸上百姓群情激奋所致。”
陆从毓道：“我提醒先生一点，挤开你那些人中，有没有哪个你看清楚模样的。”
傅羽蹙眉思索，猛然抬头，“大人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个是脸熟的是瑰宝阁的伙计！”
“瑰宝阁？”
“是城里卖首饰的铺子，有时会从翠玉轩进货，那个伙计我见过两次，所以有些印象。”
“这么说瑰宝阁也做玉石生意？”
傅羽点头，“玉石的做得少，毕竟翠玉轩收获了城里大多数客源。”
陆从毓眼神微微发亮。
杨文泽站起身，“多谢傅先生据实相告，我等先行告辞。”
傅羽起身行礼，“恭送大人。”
陆杨二人出了翠玉轩，杨文泽问：“傅羽的话你怎么看。”
“在情在理，还有点小疏忽……没得挑剔。”
杨文泽会意一笑，“这个小疏忽可非常关键。”
“瞧，瑰宝阁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个麻烦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杨文泽折扇一展，“我倒想起另外一句话。”
“哦？”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句不错，走吧。”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
陆、杨二人装作是外地来的富商，要投资瑰宝阁做玉石生意，一叠大额银票一露出来，掌柜的就坐不住了，竹筒倒豆子般自我吹捧，甚至搬出背后的靠山——太守世子江世簪。
再引着往酒桌上一坐，关起门来喝得七七八八，为了消除两个富商对靠山可靠度的疑虑，说出替江世簪做的几件坏事——人一旦合起伙来做坏事，那关系绝对牢靠了。
其中包括何琅冉落水一事。
春气袭人，暖气夹杂植香一股脑钻进屋内，琅冉看着桌上的账本，渐渐变得影像重叠，不一会儿就会周公去了。
傅羽坐在一边看书，一抬头，看见少女竟然睡着了，只见她粉琢的圆脸枕在一截藕臂上，长睫毛收拢着，粉唇微张，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没由来叫人贪看两眼。
傅羽嘴角不觉上扬，他走到她跟前，站了一刻她也没醒，傅羽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
时间缓缓流过。
终于琅冉一动神醒了，然而一睁眼便对上一双黑眸，和放大的脸。那张脸见她醒来稍作停顿，下一刻便吻上她的嘴唇，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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