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达两里的峡谷,外面又是一片坦荡大草原。
近百人的队伍,个个骑马,人人带刀,在隘口另一端静静等着曹莽三人。
等见到他们终于顺利出关,众人齐齐欢呼。
三人汇入大队伍,耳听身后峡谷安安静静,并无追兵跟来,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张仲坚扫了一眼场中诸人,最后将目光凝聚在魏征身边一个黑衣青年身上,问道:“裴兄,你们九州行商的人都出来了吗?”
那黑衣青年三十不到,生得文文静静,闻言连忙抱拳道:“除了乱战中死的四人,都逃出来了,多谢张兄和各位好汉出手相救。”
说着,黑衣青年团团作了一揖。
张仲坚哈哈一笑,摆手道:“裴兄不必介意,如果没有你们,俺们也未必能够杀得出来。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趁这些突厥蛮子还没反应过来,俺们继续上路吧。”
众人闻言,也不迟疑,拨转马头便要继续赶路。
这时,一直警惕着古隘口的曹莽却出声道:“各位稍等!”
一干人等只得回头向曹莽看去,张仲坚好奇道:“曹老弟,可有什么问题?”
曹莽望着仅可容两人出入的隘口,沉吟了下,转头对张仲坚道:“这隘口如此险要,俺们何不将出口堵死?即便那些突厥蛮子追来,也可拖延他们一些时间。”
“妙哉!”
闻听曹莽所言,那姓裴的黑衣青年不由拍掌赞叹道:“这隘口两边都是嶙峋怪石,很容易堵上,我们只想着逃命,却没想过断绝后路,小兄弟临危之中还有如此决断,裴某服了。”
张仲坚和魏征也是双目一亮,特别是魏征,几次见到曹莽远超一般人的谋断,也见识到他临危之中的灵活应对,此刻再听曹莽想众人所未想,狭长的双目不由灼热了起来。
最终还是张仲坚拍板道:“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俺们大伙儿一起上,堵死这隘口。”
说着,他第一个下马,大步展动,几步就上了隘口上方,舞动手中长矛,狠狠敲击着一侧的山石。
尉迟融和曹莽紧随其后,爬上另一处山腰,拼命地橇动山石滚落在隘口。
有他们三人带头,魏征和姓裴的青年各自领着人马加入,一时间,峡谷出口好一番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本就狭窄的峡谷出口彻底被巨石堵塞,没个两三天是凿不穿的。
弄好了这些,稍作歇息,近百人重又上马,披着夜色向南驰去。
堵绝了后方追兵的近道,众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大半,奔行的速度并不怎快。
此刻在队伍最前方开路的,自然是张仲坚、曹莽、尉迟融三人。
他们马力最强,战力最高,胆识也最惊人,隐然已经成为了这支逃难队伍的头领。
虽然马速不急,但近百人的队伍,人人骑着骏马,轰隆隆的蹄声远远传开,砸破了草原的一路寂静。
“三郎,姓裴的是何来历?”
曹莽骑着追风,凑到张仲坚跟前,扫了眼后方还在三四丈外的队伍,不由开口对张仲坚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九州行商不会简单,而那裴姓青年与张仲坚一样,更是透着股神秘。
曹莽一心想抱紧几根大粗腿,自然要打听清楚这群和自己一起逃难的同伴是何底细。
万一那裴姓青年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那自己可得提前抱紧了。
一旁的尉迟融听曹莽这般问,也将身体凑近,等着张仲坚的回答,显然有着同样的疑惑。
张仲坚见曹莽和尉迟融都是满面好奇,笑着摇摇头,喃喃道:“等你们回了大隋,自然有机会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俺也不知道这次救他们,对你们以后是福是祸。”
饶是曹莽聪敏机警,此刻听到张仲坚没头没恼的话,也满是茫然,根本不懂他话中何意。
只隐隐觉得,姓裴的这身份,当是不会太简单。
带着疑惑,曹莽不由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裴姓青年,刚好,那青年也正在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只能尴尬一笑,曹莽又回转过头,心中疑惑更浓。
见到曹莽扭头,裴姓青年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黄面大汉低声道:“少主,这十几个人坏了我们的计划,您怎么还对他们这么客气?我们要是这么跟着他们一路逃回去,家主那里,可怎么交代?”
裴姓青年双目一直盯着曹莽座下那匹追风马,闻言也不扭头,淡淡道:“我猜,这十几个人已经带了阿爷想要的消息。”
黄面大汉目光也在曹莽和张仲坚身上扫来扫去,听到裴姓青年的话,顿时疑惑道:“少主是说,他们知道突厥人的动向?”
裴姓青年点点头,又道:“你没看到那姓曹的座下战马,与五年前阿爷送给公主殿下的追风很像吗?”
黄面大汉闻言也将视线凝聚在曹莽座下的追风马上,虽然夜色浓重,但有火把照耀,还是能够瞧清大概。
突然,他双目放光,欣喜道:“好像是也,虽然当年的追风还未成年,但也有了宝马的模样,与那人骑的相差不大。这么说,那姓曹的,是公主身边的人了。”
裴姓青年也不敢十分确信,摇头苦笑一声,道:“或许吧,万一是他们盗出来的,也不无可能啊。不过他们既然能够从突厥牙帐盗出马来,多少应该知道突厥人的动向吧。”
黄面大汉听到自己的少主并不肯定的回答,脸上喜色收起,望着曹莽的方向,心中再次犯起了嘀咕,半晌,才又问道:“少主,您认识那大胡子?这厮长得如此丑陋,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姓青年斜眼睨了一下黄面大汉,语气严肃道:“小邱,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好奇的毛病一点没改,以貌取人的陋习也只涨不减。不怕告诉你,那大胡子的父亲,正是九州行商的副会长、扬州首富张季龄。他让我们配合动手,我们能够拒绝么?”
“什么?”小邱闻言顿时一惊,压低声音道:“他就是—就是—就是扬州张家的张三郎?”
裴姓青年见到小邱惊慌失措的表情,再次笑着点头,却是不再发一言。
小邱这时浑没了之前的嚣张,只敢拿眼偷偷打量张仲坚的后背,再不敢胡言乱语。
骑着汗血马走在最前的张仲坚此刻嘴角微扬,满面不屑。以他的功力,自然将这裴姓青年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懒得去管,瞥了一眼身边强自打起精神的曹莽,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然后再不他顾,双目直视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领着近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南狂奔。
大隋,就在六百多里外的南方,静静等着他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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