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南凤山下有一座小山村，名叫歇马村，据说是因为有位古时的大将军行军到此驻地歇马而得名，到底是哪位将军现在已不可考证了，或许也是村民乱往自家村名上故意贴金也说不定。
“雁徊，雁徊，饭好了！”
“雁徊，雁徊，别玩了，快回来吃饭。”喊话的是歇马村村中大户赵家的大儿媳，这妇人肤色白皙，体态玲珑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只是双掌却老茧密布，与经常干农活的妇人一般无二，实在奇怪。
“娘，娘，我在这，来了来了。”这当儿，从村里的渝水河方向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随即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蹦蹦跳跳朝着妇人跑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壮硕的少年。待这孩童跑近，一下子抱住妇人的左臂，双腿一蹬夹住了妇人的双腿，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妇人身上，直拉了妇人一个趔趄：“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徊儿都饿坏了！”妇人恼怒的揉了揉儿子光溜溜的脑袋“都这么大人了，还一点不稳重！赶快下来！”说着手上一用力就拉直了儿子的身子，然后转头看向那壮硕的少年：“王岭，我今儿油泼面做的多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一起吃点，雁徊跟他爹我们仨吃不完，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赵雁徊一听母亲做了油泼面，激动的在那手舞足蹈：“哦，哦油泼面油泼面……”那边王岭摸了摸脑袋，吞咽了一下口水，略显木讷地拒绝到：“不了婶子，估计我娘饭也做好了，我爹还让我快到饭口时在村口那斜坡上等他，帮他推推车，他一个人上坡太费劲。”妇人闻言点点头：“那好吧，你若想吃什么了就记着跟婶子说，婶子给你做。我就跟雁徊先回家了！”说着拍了一下儿子：“跟王岭哥哥说再见！”赵雁徊却是小眼滴溜溜一转：“大笨牛再见！”说着当先跑了。妇人尴尬的看了一眼王岭，随即喊着：“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追着儿子而去。这王岭是赵雁徊隔壁家王虎的儿子，王虎是当年逃荒来的歇马村，彼时村民通常排外心理严重，一般不允许外来村民来村里定居，还是赵雁徊的父亲见王虎朴实憨厚力排众议留下了王虎，这使得两家自然交好。王岭是外来人的身份，跟村里的小伙伴一直容不到一块去，直到赵雁徊出生才算有了好友。两人私下里一个喊一个“大笨牛”另一个则被称做“小狼狗”，只是赵雁徊家教严，王虎生性谨慎，夹着尾巴做人，经常叮嘱儿子不得惹事。让这俩孩子平素在大人身边倒也守礼，谁知道今天赵雁徊抽了什么疯，竟然在母亲身边放肆。“下回定要好好教训一顿这小狼狗！”王岭恶狠狠的想到，然后咧开嘴角笑了笑，往跟父亲约好的位置走去。
话说赵雁徊一路跑跑跳跳一直到了村中大柳树附近才被母亲追上，免不了被母亲数落了一顿。这大柳树树干得有三四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合抱起来，高也有几十米，枝繁叶茂，少说也有几百年树龄了。据传是当年左将军帅兵进疆为了“迎得春风渡玉关”栽种的，村里的老人经常在这树周围下棋喝茶，农妇也经常在这里啦啦家常。这种“娱乐场所”通常也是村里“二流子”喜欢聚集的地方。待母子俩走到这地方时，许是老人妇女都回家吃饭了，大柳树下只有一伙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在那闲谝，赵母深知这伙人的难缠，紧紧拉住儿子的手就要快步走过。哪知怕啥来啥，那伙二流子中突然蹿出一个嘴中叼着半截麦秸的年轻人，几步就挡住了母子二人的去路。这年轻人嘴里叫着：“啧啧，赵家嫂子你这脸蛋可是越来越白了，我看了都心疼哪，都怪你家那口子身子骨弱，让你得不到滋润哪！实在不行，你就来找我鲍飞龙啊，乡里乡亲的我又怎么会不帮忙呢？”边说着左手捂住胸口，还做了一个夸张的心疼表情，右手直勾勾的往赵母脸上摸来。赵母心中恼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一只手打开鲍飞龙的咸猪手，一手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儿子尽力往身后拉嘴里笑着奉承：“飞龙你可是以后要干大事的，不定啥时间能娶个公主回来，到时可给咱们村子长脸了，嫂子脸上也有光，又怎么能将心思放在我这黄脸婆身上。”人都是乐意听好话的，虽然明知赵母在搪塞，鲍飞龙却颇为受用，一脸陶醉象，微微侧过身子示意赵母过去。赵母轻轻点头，带着儿子就要离去。这时场外那些看热闹的二流子见赵母轻松过关顿时“嘘……”声四起，鲍飞龙的立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鬼使神差一巴掌竟拍向了赵母的臀部，赵母因已走过鲍飞龙一个身位没有察觉，竟被这小子得了手。赵雁徊见母亲再次受辱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张口深深咬住了只穿了一件无袖汗衫的鲍飞龙手臂。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鲍飞龙立马晃动左臂想将赵雁徊甩开，急切之间又哪里可行，遂举起另一支手臂，紧紧握拳就要朝赵雁徊脑袋砸去，赵母这时反应了过来，见儿子有危险，双手死死抓住了鲍飞龙拳头，鲍飞龙眼见挣脱不得，抬脚猛踹了赵母腹部几下，直疼得赵母额头连冒冷汗。周围人一下子蒙住了，竟无一人想着替他们的“朋友”鲍飞龙解围。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咆哮：“住手！”正是王岭的父亲王虎，王虎见形势危机丢下拉麦板车在儿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几个大踏步就跑到了赵雁徊三人旁边，一手抓住鲍飞龙本来被赵母抓着的手臂，一脚踢在鲍飞龙腿弯处同时对赵母说道：“嫂子你先放手去看看雁徊，这小子我来抓着。”赵母听了王虎的话忙：“啊，啊，哦！”的松开了手，也不顾自己腹部疼痛忙抱住自己儿子：“徊儿，徊儿，你王虎叔叔来了，快放开他。”哪知赵雁徊这会儿好像疯了一样，好像听不到母亲的话一样，反而咬得更用力了。鲍飞龙却疼得再也受不了了，用尽全身力量一挣，只听“撕拉！”一声，直将自己的一片肌腱撕扯了下来，顿时疼得满地打滚。赵雁徊一下子失去了目标，睁着血红的眸子，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周围众人被这小童的眸子扫过，竟然纷纷心里起了几分寒意。他终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鲍飞龙，眼看还要扑上去咬，只是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扑不出去，只得恶狠狠张了张嘴，却掉出了两颗带血的门牙，看来分外滑稽。王虎看了不觉得好笑，只是感觉这赵雁徊小小年纪狠是真得狠。赵母却没有这种心思，只是看见儿子牙掉了，急得低声呜咽起来。赵雁徊听见母亲的哭声终于回过神来，伸出自己的小手替母亲擦了擦眼泪：“娘亲，不哭！”王虎顾不得感动，过来捏住赵雁徊的嘴巴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对赵母小声说到：“嫂子，雁徊没事的，他毕竟年龄还小，牙床没伤，牙齿以后会长出来的，就当是提前换牙了，不过那小子可惨了，啧啧手臂肌腱都被撕下来，以后就是肉长好了了，手臂发力也绝对成问题，我们还是快走，一会若是鲍家来人会很麻烦的。”赵母一听儿子没事，抹了一把眼泪：“对，对，快走。”王虎扫视了周围一下，准备再说些场面话，却发现周围除了自己几人那还有其他人在，唯有苦笑不已。那伙二流子早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抬了鲍飞龙跑不见了影。他没发现众人离去，赵雁徊却盯着那些人跑的方向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早晚有一天要他死。”王虎对小童的誓言没放在心上，随意安慰了句：“他不过是个臭虫，只不过雁徊现在要杀他会给你娘和你惹很大的麻烦，这样不划算。还是先留着他的小命，等以后你长大了要杀轻而易举。”随即就去拉自己的车去了。他却不知，当娘的最怕儿子挨饿，做子的却最恨母亲受辱。这种事权倾朝野，一字千金的吕不韦没搞定。大清的奠基人，摄政王多尔衮同样没玩转。小小年纪的赵雁徊在心里已经给鲍飞龙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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