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起风了
我丧失语感
南边的窗外下了一场你
她说，如果人的一生是一次旅游
那一定要去北方看看
起风的地方有
皮鞭、草地、牛羊、蒙古包
我想，至少在言语和方向上
我们注定败给搞数学的毕达哥拉斯
地球怎么可能是圆的？
向北或朝南
为什么必然回到起点？
她困在屋内出不去
以这里终究没有广阔和无垠
蜻蜓无法起飞的原因离开
还好外面下起了你
如今我独身一人了
只要独身一人站在窗边
我就可以同时面向南方与北方的国境
向所有自由被困的子民们郑重宣布了：
“我从没写过什么诗，
只写过你。”
2013年3月7日
《野蕨集》田未
1
七月中旬，长沙已经热得难熬。
早班公交车里空调开得再足，也会因为挤满人而变得效果甚微。一天接一天等不来下雨和降温的风，地面被暴晒后升起热浪越来越让城市窒息，低头行走的人和蔫了的植物一样，都病恹恹没什么精神。上班工作的时间会在昏晕和恍惚的机械性重复地工作之中被拉伸得格外漫长，到了午后气温最高的时刻，没有空调，连电风扇里吹出来的风也热，消磨着鹌鹑最后的意志力。
不知道赵老板什么时候又出去了，他试图从塑料躺椅上起身，但热风吹来变得非常沉重，把他压得不得动弹，眼皮也很重，只在朦胧中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在门口，正望着他。
他想说点什么，但嘴巴讲不出话来，努力动一下自己身体的尝试似乎也失败了，朦胧的身影走近了他才意识到，是追追来了。尽管目光无法聚焦，隔着一层雾似的，像是在看分辨率低到难以显示细节的劣质视频画面，但她穿着初见时候那件白色T恤和牛仔背心的轮廓还勉强认得，手上没有拿冰镇饮料，她俯下身来，用手触到额头，他就再次感受到了她手心久违的清凉。
他已经很努力了，还是听不到自己嘴巴有发出真实的声音，他一边想努力搞清楚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事实，但一边又想维持着现在这种状态。尽管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但他大概知道自己是鬼压床了，是一种因为大脑与身体之间不协调时产生的暂时性睡眠瘫痪，让自己出现幻觉了。如果是真幻觉，等几分钟就会消失，那他宁愿多在幻觉之中多停留一些时间，但额头的冰凉感正在消失，模糊的追追已经把手慢慢收回去了，他想让她再多留一会儿，所以想用力伸出手去抓住她……
“咳！”
鹌鹑从躺椅上弹起来，大口呼着气，汗水湿透了衣背，让他觉得难受。晃了晃头，看见身旁刚才没有抓住的女孩，才发现她并不是追追，两人长相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这个女孩身上有淡淡的芳草气味，是短发，脸微胖一些，有点婴儿圆，但是五官精致，皮肤很白嫩，也挺好看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她戴着一副非常干净的金丝边眼镜，镜片上是一层薄薄的蓝紫色镀膜反光，擦得很一尘不染，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微透麻质衬衣，不是T恤，外面穿的也不是牛仔背心，而是一条藏蓝色围裙，上面绣着一株嫩绿色的某种植物。
女孩子刚才有被吓到，赶紧往后躲了一步，见鹌鹑一直没有说话，才慢慢开口问他有没有事，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就是太热了，我睡得有点晕。”鹌鹑用手掌揉着眼睛说。
“你是那个鹌鹑吗？”女孩锁着眉头，捂了下胸口，有点紧张地问道，“那个名侦探鹌鹑？”
“谁取的什么鬼外号？”鹌鹑有些不快。
“你好！不好意思！我也是在新胜村开店的，不过是在另一条巷子里，也算邻居了，我来是请你帮忙的！”
女孩还是有些紧张，鹌鹑问她是开什么店的，她说是一家植物微景观的店子。
“微景观？是那家‘野蕨’吗？”他好像听T哥提起过。
鹌鹑很少过去新胜村得另外一条巷子，对那家野蕨却有点印象。刚来上班到时候，T哥向鹌鹑介绍新胜村，顺口说过几个他知道的漂亮单身女孩，还开玩笑说苔藓微景观“野蕨”的小和、“亲亲雨”鱼疗店的Mia是他最感兴趣的两个，让鹌鹑不要“抢生意”。
“对，野蕨是我的店子，我叫钟雨和，你可以叫我小和，”她皱着眉有点困惑的样子，“不过T哥是？”
“哦，就是隔壁模玩店的老板，你不一定认识，也有人叫他Toy哥。”鹌鹑朝隔壁方向指了一下，“你找我帮什么忙？”
小和又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鹌鹑胳膊：“你愿意帮我吗！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我想请你帮我找到他！”
鹌鹑感觉她手里全是汗，扭了扭，把胳膊抽了出来。
“失踪了就去报警啊，找我干嘛？”他心里又难受起来，“我不是什么名侦探，谁在那里瞎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说你随随便便就帮赵老板抓到了小偷，还帮米总找到了追追出……”小和看着鹌鹑的表情，非常识趣地不再往下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和的手又握了上来，这次握得更紧了，细腻的手背上几乎要显出青筋来，非常着急的样子，“我不该说这些的！但我是真的想找你帮忙！我朋友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报警没用的，我自己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我这个人不太会交际，刚才是在门口无意中听到几个人聊天在说你的事，就赶忙过来找你了，希望你可以帮我的忙！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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