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
“才4点多，不到一个小时，你真的好会教，”追追看了看腕上的白色手表，“今天还有点事，下次过来新胜村，一定请你吃饭啊，小师父！”
“嗯。”鹌鹑没有拒绝，只是提醒她，骑车过桥的时候路很窄，一定要小心，多注意避让电动车。
2
入职第三天，赵老板突然跟鹌鹑交代，说店里最近开始遭扒手了，让他平时多留心一点。
鹌鹑问赵老板丢的是什么，他说是一支“Specialized[2]”破风头盔，店里最好的一支，值2000多块。
鹌鹑又问怎么没装个监控器？他说自己向来不喜欢复杂的电子设备，不网聊的时候，电脑的摄像头都拔掉，总担心这些东西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偷偷出卖你，监控多让人不舒服啊，被每天被人拿眼睛盯着似的，感觉不自由。而且这家店在新胜村开了两年，一直都没有丢过东西。
鹌鹑本来在组装踏脚，扳手转下去，头抬起来，环顾了几遍店内的摆设，问他怎么会一点察觉也没有？毕竟，每天来店子的人都不多，多半也是熟人。
“具体到哪一天丢的都没有印象了吗？”
“完全冇印象呢。我店里的东西摆得又多又杂，一般都是三天点一次货，就你来的那天上午，我点货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支头盔。”
鹌鹑把车架转过来，去组装另一边的踏脚。
“最近是不是有来过一个个子很高，买了打气筒或者挡泥板或者内胎的顾客？”
赵老板锁着眉想了想。
“而且，他以前就买过这几样东西中的一样，最近来买的，应该和以前是同一样东西，”赵老板似乎还是想不起来，鹌鹑换了个说法，“也不一定是自己买，之前陪别人来买过也有可能。很有可能啊，来的时候应该还随身带了一个书包，当时应该是反背在胸面前的。他和你应该不是很熟，如果是熟人的话，也是今后也不大会有联系的，有吗？”
“靠！”赵老板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在你的顾客群里？”鹌鹑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问。
“我看看！”赵老板抓起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眼镜片上跳动着变动的屏幕反光，“好像退群了，不过我记得他，是湖南农大的大眼牛推荐来的，是他同学，车不是在我这里攒的，不过喜欢在我的圈子里面混，买过一些便宜配件，我想起他之前陪大眼牛买过一个捷安特的便携打气筒，上周五自己又来买过一个。”
“大学生啊？读大四吧？是不是要毕业走人了，也不怕在你们长沙的骑行圈子里混不下去了？”
“我嬲[3]呢！”赵老板又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骂了一声，“我嬲他妈妈别[4]呢！你来看！”
鹌鹑凑过去看屏幕，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骑行青年，连续发了几张自己在公路上休息的照片，帖子的标题是《致青春！我的毕业之旅：从长沙骑行回老家吉首，贯穿湖南》，他头上戴的，正是一款崭新的Specialized牌气动破风头盔，下面写着煽情语句：“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没有回忆要怎么祭奠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这个骑行论坛他经常去，我记得他的ID，叫瘦竹风。”赵老板愤愤不平，对着屏幕上的照片大声骂了一句：“我操你妈！不要脸的小偷！致你妈妈别的青春！”
“哎哟！赵老板，今天这么热，怎么还发这么大火咯？”
赵老板还没骂完，鹌鹑循声望去，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穿着白色布衣和黑色布裤子布鞋的男人。他手腕上戴着一挂粗大的檀木串，梳着乌黑油亮的背头，戴着墨镜，嘴角时刻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个子不高，却把头昂得很高，派头十足，酷似老派香港电影中周润发饰演的大哥造型。
“哇，米总，不好意思！我店里遭了贼呢！刚才正在气头上，让你看笑话了。”赵老板走出柜台，去和中年男人搭话，顺便向鹌鹑做介绍。这是鹌鹑第一次认识这个被人称为“米总”的男人，赵老板讲，他就是新胜村两条巷子的大老板，因为他现在总是嘴角挂着笑，又与人为善，所以大家又叫他“弥勒老总”。据说米总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潇洒的浪子，后来靠茶楼生意发迹，2006年，太平街刚刚搞开发，那时才三十多岁，年轻有为的米总眼光好，买下了新胜村两条小巷和太平街主街周边一些地方，通过创意商业地产的生意发了大财，之后生意越做越大，同时经营着太平街和解放路上好几家知名的酒吧、网吧、KTV还有一些连锁的餐饮品牌。
“这个新胜村虽然不能说是弥勒老总的核心资产，但也可以说是他的商业典范了，不仅发了财，还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了这些老建筑避免被过度开发，功德无量啊！”
赵老板的马屁并没有逗得米总开心，米总摇着头说：“地产业发达靠的是人口红利，现在已经快成夕阳产业了，都是过去式了呢。你不懂，现在真正赚钱的是教育，是要往长远看，是要面向未来的。尤其是这种小的商业地产，更没有你想的那么赚钱。再说长沙城里哪里还有什么老建筑，你是长沙伢子你屋里长辈没给你讲过？当年文夕大火把能烧的都烧了，现在的太平街这些都是后来建的，算个屁功德。我这里唯一的功德就是不搞你们年轻人名堂，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种地段还开得起店，有机会混口饭呷，你一直找我讨价还价不让我涨租金就算了，还要伙起几个老板一起搬走，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咧！出了新胜村，你别以为还有我这样的人能让你遇上。你们这里，我真的就和做慈善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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