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教官打开脚边的木箱，只见里面放着十多柄木制短刀。
木刀约有两尺左右长短，比学徒们的小臂长些不多。
学徒们均是一袭黑衣，手持木刀之后，还真有几分杀手苗子的模样。
“今天的第一课，就是握刀。”牧教官手中也提着一柄木刀，并将它横在胸前。
“再坚硬的拳脚，也比不过兵刃；再高强的武功，也架不住心口一剑。”
学徒们认真地听着，知道牧教官说的不是扯皮的闲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江湖道理。
“杀手祖宗陆敬之，当年殿前一剑，任你是真龙天子还是一代枭雄，照样得给他吐着血躺下！”
众人听了这大逆不道的话，倒也没什么反应。
只有陆渐，听见这话仿佛血液一下子涌上心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陆渐的脸已经涨红，控制不住地逐渐加重着自己的呼吸，仿佛有一股火焰要从鼻孔喷涌而出。
我是陆敬之的儿子。
牧教官这种人都要叫一声祖宗。
但我却这般废物！
被人控制于鼓掌之中！
正当陆渐即将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人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后背，陆渐悚然惊醒，差点叫出声来。
他这才发现，刚才的失态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危机。
牧教官还在前面讲述着握刀的方法，并没有发现他。
陆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调整刚才因为失态而稍有紊乱的内息。
然后他回头看去，想知道是谁碰了自己一下。
只看到莲七站在陆渐身后，木刀横在她的面前，也是陆渐的背后。
她在依样练习牧教官传授的握刀姿势。
陆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忙也横起刀，加入练习。
牧教官教的差不多了，便叫学徒们按照方法握住刀，他来回走动，检查姿势。
陆渐听了个囫囵吞枣，自然握不好刀，只是按照自己以前握匕首的方法握着。
牧教官这时正好走到队列的后面，看到陆渐。
牧教官甩起巴掌正中陆渐的木刀，陆渐还没来得及反应，木刀已经飞出十几步远。
“小兔崽子，进寨之前你是杀猪的吗！这握的是什么刀！”
听见牧教官骂人，大家却不敢回头看是哪个傻子惹了教官生气。只有两三个胆大的用余光瞟了一眼。
陆渐一时不知所措，杵在原地。
“捡回来！”牧教官又反手一下打在陆渐脸上，这一下不重，但还把陆渐打了一个趔趄。
陆渐也顾不上捂脸，赶忙跑过去捡起木刀。
“再握！”牧教官手就没放下，仿佛随时再准备再打人。
陆渐抓紧时间瞧了瞧其他人的姿势，却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
于是陆渐硬着头皮又握刀横于胸前。
“啪！”这次没有打刀，而是直接打到了陆渐的脸上，力道明显比上次更重了。
陆渐的鼻血慢慢流了出来，脚下不稳直接坐倒在地上。
牧教官仿佛气得不行，追上两步又是砰砰两下，食指都快戳进陆渐的眼睛里了：“是不是刚才我在前面讲的时候，你根本没听？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吗？”
陆渐被打的眼冒金星，连牧教官在眼前说的话都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了。
“你今天别想吃饭了，就在这练，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回去！明天再练不好，你就永远不用练了！”
好奇的学徒们想看看这倒霉蛋是何方神圣，竟敢惹教官发火。
几个胆大的小幅度地回过头来，看到陆渐坐倒在地上，鼻孔里留着血。
牧教官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陆渐几脚，草草走了一圈，逮着几个刚才回了头的，也都踹倒在了地上，一股气走出了校场。
教官走了，训练自然就是结束了。
没人敢直接回去，生怕教官万一回来，看到自己不在。
于是学徒们就都留在原地练习握刀，有的人还试着挥舞木刀，练习劈砍。
陆渐抹了抹鼻子流出的血，想找个人问问自己的姿势错在了哪里。
可是他放眼望去，前面的人要么各练各的，要么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一点愿意帮忙的样子。
“你握的太用力了。”
陆渐循声望去，看到莲七迈了两步，走到他面前。
可能是之前监牢里两个人直愣愣地对视了一夜，让两个人产生了一点微末的交集，莲七竟然主动来帮助陆渐。
没等陆渐出声，莲七将握刀的手凑到陆渐面前。
只见莲七用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刀柄，拇指弯折，顶着中指扣着食指。
无名指和小指则不同，只是搭在刀柄上一般，尤其是小指，仿佛根本没用力。
“只有在碰撞的一瞬间才需要五指握紧刀柄，平时需要放松无名指和小指。放松的力道也有不同，无名指用一半的力即可，小指则不用力。”
莲七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牧教官刚才说过的握刀方法。
不少人听见了后面的动静，教官不在，大家都放肆了很多，纷纷回头看。
“诶，棠六妹妹，你们院子那个美人好像和倒霉蛋很亲热啊。”
不等棠六回话，另一个男孩就接过话头：“你不知道吗？这小子和两位大美人住同一个院子！”
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做出卖关子的口气：“他小子！自然是连多看棠六妹妹一眼都不敢，但没准昨夜便偷偷摸到了小美人的房里，做了什么也说不准呢！”
这二人分别叫“桐一”和“狐三”，狐三这人人如其名，一开口便说了句下流的混账话来。
棠六却没有接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莲七。
莲七的脸色一变，立刻又恢复了正常，但明显是听到了这句话。
不少人也都听到了，有些人也随着笑了起来。
陆渐闻言看了看莲七，又看了看前面的人群，心里对这些人厌恶得很，但寨内严禁私斗，总不能跳起来和他们打一架。
其实因为有昨晚的内功进度，他自恃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陆渐转回头不再看这些人，见莲七的手还没收回去，点了下头，说：“多谢姑娘指点。”
狐三见众人对他的顽皮话颇感兴趣，又抓紧时机逗了一句：
“晚上更要相互指点呀！”
众人又是一阵笑，陆渐怒目横过去，正迎上狐三的猥琐笑脸。
陆渐确实温良腼腆，但不代表会被人踩在脸上羞辱，陆氏的身世让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尊严。
面对掌握自己生死的教官，他必须忍。
但是同样落难，本该相互扶持的同窗如此欺人太甚，他没法忍。
他爬起身子向狐三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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