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琪敲门的时候，顾晚晴正坐着发呆，乍一听见声音被惊了一下。
顾晚晴趿拉着拖鞋看了一眼，猫眼那头洛子琪穿的非常正经严肃，她有些惊讶，不知道洛子琪怎么突然上门。
她很有段时间没看见洛子琪，心里想了一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
外面洛子琪等得不耐烦，又敲了敲。
身后顾洛在玩自己的玩具，发觉顾晚晴没开门抬头瞥了她一眼，清脆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不开门呀？”
顾晚晴冲顾洛笑笑，慢吞吞地把门拉开。
洛子琪等了半天，这扇门才被他敲开，他眼睛垂了一些往里看，一边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一边正好和顾晚晴对视。
顾晚晴的眼睛里有种阴郁的深沉，并不吓人，甚至还给她添了几分风味。
但她还是看起来不是很好。
洛子琪皱皱眉头，拉了拉他身后的姑娘。
洛子琪个头高，方才在猫眼里顾晚晴没看见，他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慕容婉儿迟几步跟在他身后进门，探头看到顾晚晴，打了个招呼，道：“嗨，晚晴，好久不见了！”
顾晚晴看他们进门了都没说话，这声招呼倒是客气，她摆摆手，问，“突然是怎么了？还来找我？”
洛子琪递过去一张正红的喜帖，顾晚晴瞥了一眼封面上烫金的一对“喜”，伸手接过来，走了几步把它搁在桌上，回头说了一句，“我要结婚了。”
顾晚晴愣了一下，看着这张大红色的喜帖有些意外，她抬头看着洛子琪和满脸幸福模样的慕容婉儿，过了好久才慢慢说出：“恭喜。”
顾洛从这一对男女进门便没说话，现在不也玩玩具了，自己够了那张如火通红的喜帖，指着上面的双喜，字正腔圆又天真活泼地念了一道，“喜喜！”
洛子琪没注意顾晚晴那句敷衍的“恭喜”，他这时候才注意到顾洛。
顾洛见妈妈没理她，她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把那张喜帖往桌上放回去，看了看有些无措的慕容婉儿，冲她咧开了一个笑。
慕容婉儿在洛子琪身后拉了拉他的手，也绽了一个笑道：“欢迎你带着孩子来。”
她说完，觉得今日到这就可以了。她总觉得顾晚晴看上去像是憋着什么劲头，慕容婉儿有点想走。
洛子琪没动，他默不作声地端详了一遍顾洛的长相，眼神从她儿童式纤长浓密的卷翘睫毛上一路落到她绣着粉兔子的棉拖上。
端详完了，洛子琪皱着眉头问：“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顾洛不复那种开朗，有些怯地搂住了顾晚晴。
顾晚晴把顾洛搂着顾洛，眼神非常温情，眼风扫向洛子琪的时候却看起来没有什么耐心。
洛子琪见她不回答，又看到顾洛那副怯生生的样子，慢慢吐出一口气，换个了方式问，“这是谁的孩子？”
顾晚晴在顾洛耳边笑着说了些什么，顾洛也笑起来，冲顾晚晴点点头走开了。
顾晚晴凉凉地瞥了一眼洛子琪，眼神最终还是没凉到底，她露出了些疲惫，揉了揉额头，“帖子我也收到了，洛子琪，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还招待你们俩的。”
洛子琪听她这是要赶人。他原本也没打算多事，他拽着女朋友的手，埋在胸腔里的话忍了又忍还是说出来了，“你……晚晴……”
顾晚晴抬眼看他要说什么，洛子琪顿了一顿，有些为难地把自己的话接下去，道：“如果两个人直接，没有爱，只剩下恨，也没有必要在一起了。”
顾晚晴到此时，总算绷不住她脸上的冷漠，她看起来茫然而悲苦，听着洛子琪挤牙膏似的，一字一句地说：“在一起没什么好将就的，没有必要。”
顾晚晴努力挤出一个笑，“我这儿刚拿了你喜帖呢，怎么你听着好像在邀请我私奔？”
洛子琪立马从那种浑身不对劲的劝说身份里挣出来，先紧张地瞥了一眼慕容婉儿，见她没有当真，接着才怒气冲冲地瞪顾晚晴，说道：“顾、晚、晴！你怎么……”
顾晚晴没等他说完，她挥了挥手打断他，垂着眼睛，低声说道：“我要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这屋里其余两个大人都紧张地去看顾洛，顾洛没听到顾晚晴这句低沉抑郁的宣告，还在自己玩。
洛子琪转回来，他到此时才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些和这个顾晚晴谈话的节奏，他正经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容十害死了你的孩子？”
顾晚晴烦躁地抬起头，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都看着……”就要出口，正对上洛子琪好整以暇的面容。
顾晚晴登时一怔，她有些慌地想，“不，不，不……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铁板钉钉……”
然而洛子琪那副模样在她眼前挥之不去，顾晚晴突然有了些疑惑。
她确实没有真的和当应该是时最了解情况的人——医生，交流过。
因为她觉得事情显而易见，她那么注意，除了是容十暗中作梗，害死了她的孩子，还能是谁？
顾晚晴愕然之下，竟发现自己从没有求证过。
她这一番表情变换，错愕与惊诧，悲痛和哀伤，以及种种复杂的感情，走马灯似的在她脸上随机播放，洛子琪心下了然。
人总是会在悲痛时失去一部分的判断力，纵使后来她也许看上去恢复了，但那时候错误判断的结果却会深深地被她记住，并且在一次又一次疑似的蛛丝马迹中被反复“确定”。
洛子琪叹口气，顾晚晴被他这悠长的一叹惊醒，一时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显得有些无措。
随即不等洛子琪说什么，顾晚晴站起来，很有分寸地去握慕容婉儿的手，“劳请你们帮我照看一下顾洛行不行？她很乖的。”
她握着慕容婉儿的手，眼睛也是先看的慕容婉儿，在她那儿没得到确凿回复，才去看洛子琪。
但顾晚晴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就是在宣布，“洛子琪你今天得在这儿给我照顾我女儿。”
果然，她不等洛子琪说什么，就自顾自点点头，和顾洛打了个招呼，匆匆地就出门了。
顾晚晴到医院，找到当时的医生一点都不费力。
她记得很清楚。
因为她当时真是太痛苦了。她失去了孩子，醒来之后觉得什么都很扎眼，尤其是来宣布孩子是个死胎的医生。顾晚晴深深地记着那张脸。
顾晚晴拦得没头没脑，那医生竟然也没有被吓到，先打量了一番顾晚晴，随即竟然就认出她来了。
“医生，我，我想问问您。”顾晚晴这时却生出几分犹豫，她吞吞吐吐地问，“您记不记得我死掉的孩子？那个生出来就是死婴的孩子，他、他是为什么死的？”
有人在喊医生查房，医生看了一眼顾晚晴，“我记得很清楚。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小孩应该是被药死的。”说完就急急忙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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