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里克瘫在床上,跟一具尸体没差别。他把窗帘打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太阳升起照在东河之上,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厌恶和自责。
太阳之下,本无新事,似乎也没有其他可选之项。这又是另一句开篇语。
别人的只言片语,从他心头飘过。风滚草御风穿越整片沙漠。他以前有想过这个吗?他以前有说过这个吗?膨胀感和空虚感,在同一时刻困扰着他。
黑夜之领地所遗留的痕迹,在他思绪里缓慢蒸腾的泡沫中时隐时现。这种无家可归的体验如此彻底,又如此频繁,让他感觉遍体鳞伤,孤立无援。更别提,他差点把自己给杀了。
“咱们可别再经历一回这个了。”他低声呢喃,像一个腹背受敌的情人,被惩罚要永远记得自己的言行失当。
他伸长他那隐隐作痛、黏黏糊糊的胳膊去拿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时间,还抽筋般地畏缩了一下。五点四十五分。他可以立马点个冷餐肉拼盘,或者点一碟烟熏三文鱼,不过那也意味着还要过三刻钟,才能等来装着全套早餐菜色的送餐车丁零当啷推进屋来,那短暂的一刻让他得以肯定自己的存在。
但稍过一会儿,果汁就会开始结成水珠,在纸板盖下面开始分离开来。培根和鸡蛋,总能带来令人望而生畏的肉欲之感,很快就会放冷,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放在窄口玻璃花瓶里孤零零的一株玫瑰,有一片花瓣坠落在雪白的桌布上。这时他大口饮下几口甜茶,又继续摄取他注射器里那虚无缥缈的食物了。
通常在一夜无眠之后,他总会在凌晨五点半到上午八点的这几个小时里,从生活中那些一拥而至的喧嚣中抽身出来。在伦敦的时候,当清晨苍白的亮光在窗帘杆上方的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他就会像受了惊吓的吸血鬼一样,听着远处世界的主宰者们发出的尖叫与低号。然后他会把耳朵伸向附近送奶车的牢骚声,最后是那些送小孩上学,或是送真真正正的人去工厂和银行上班的小轿车,车门用力关上的声音。
现在英国那边应该快十一点了。早餐送来之前,他还可以打几通电话来消磨一下时光。他想给约翰尼·霍尔打电话,他肯定会对自己当下的精神状态深表同情的。
但首先,还是得给自己扎上一小针,才有劲儿做后面的事情。就好像他只有在吸了好几口海洛因的情况下才会认真考虑戒掉这玩意儿,想从可卡因对他的蹂躏中缓过神来,办法就是再来一点。
于是他又给自己注射了恰到好处的量,既给他提劲儿又让他无聊,两者的程度差不多。帕特里克拿了几个枕头在背后垫着,好让自己拿起电话的时候躺得舒服些。
“约翰尼?”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紧张的低语。
“是我,帕特里克。”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这么说我就还能睡三个小时了。”
“你是希望我过会儿再打过来么?”
“不必了,我已经被你搅醒了。怎么样了你?”
“哦,我还好。今晚我可喝得不少。”
“喝得快死了,类似这样的?”约翰尼喘着气儿说。
“可不是。”
“我也是啊。我刚来了一针贼他妈不得劲的‘快快’,是一个挂科的化学系学生,手哆哆嗦嗦地拿着一瓶盐酸制成的。把活塞推下去那下,我闻到的是试管烧焦的味道。然后就开始打喷嚏,根本控制不住,让你体验一把震颤到心律不齐的滋味儿,那慌张的劲儿免不了让你想起庞德的《诗章》里那些最糟糕的段落。”
“如果你中文够好的话,感觉应该没那么糟糕吧。”
“我手里没货了。”
“我有啊。这是药啊,兄弟,药啊!”
“我要过来一趟。”
“来纽约吗?”
“是纽约啊!我觉得啊,你说话时候那种吞吞吐吐、轻声细语的风格,一半可能是因为我有幻听,一半是因为你懒惰到臭名远扬了。当我知道这一切真的事出有因的时候,真是非常失望啊。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我爸死在这边了,所以我要过来收拾他的遗物啊。”
“恭喜你!你现在终于是半孤儿的状态了啊。难道那些遗物赖着不肯跟你爸的尸体分别啊?那你是不是还要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重量相等的金子,好确保那一堆金贵的货不掉下去啊?”
“他们还没问我收钱呢。但是如果谁敢漫天要价,哪怕一丁点儿,我就把那堆破玩意儿扔那儿不管了。”
“考虑得挺周全。你有哪怕一点心烦么?”
“我倒是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是啊。我还记得那种感觉,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如果可能的话——变得比平常还要站不住了;也就是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于死亡的渴望——如果可能的话,变得比从前还要强烈。”
“是啊,这样的时候很多。更别提,我现在肝疼得厉害,就好像有个挖墓的在我肋骨下面敲了一铲子,还在把手上重重地踩了一脚。”
“你的肝长着就是管这用处的,不知道吗?”
“你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
“这是真的。别怪我了。那么我们两个奥林匹亚人啥时候碰个头啊?”
“我看下,我应该明天晚上就回来了。你能不能搞到点家伙,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从机场开车去你那儿了,我可不想见那个吓人的布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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