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坐到一块玻璃上了。”她对帕特里克说道。他闷闷不乐地看她。“不过那没什么,刚刚你摔的一跤才真痛呀。”
“我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
“手里拿着玻璃杯,亲爱的?那可能会很危险的。”
“就是很危险。”帕特里克生气道。
“噢,我知道危险。”埃莉诺说道,自顾自地伸手把他额前浅棕色的头发向后拨。“我跟你说说我们能做什么,”她说道,为自己还记得这桩事感到自豪,“我们明天去游乐场吧,狂野西部,想去吗?我今天和安去了,看看你会不会喜欢,那里有好多牛仔和印第安人,还能骑马。我们明天去吧?”
“我想离开。”帕特里克说道。
楼上,一身僧袍式外衣的戴维匆忙跑到隔壁,将浴缸水龙头开至最大,直到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他儿子令人不悦的叫声。他从陶瓷罐中取了些浴盐撒到水里,心想实在无法忍受今年夏天没有保姆在夜里哄孩子。埃莉诺根本不懂怎么带孩子。
帕特里克的保姆死后,不少面貌模糊的外国女性在伦敦的房子里来来去去。思乡心切的艺术品毁坏者,做了几个月便哭着走了,有的还怀有身孕,来这儿学的英语临走时也未流利一分。最后,帕特里克常常托给卡门管,这个孤僻的西班牙女佣什么都顺着他来。她住地下室,曲张的血管每爬一级台阶便抗议,因此鲜少爬五层楼到育儿房。这位阴郁的农妇竟未对帕特里克产生多少影响,某种意义上,这不得不谢天谢地。不过,每晚都在楼梯上找到他也够烦心的,他会从木门后溜出来,等着埃莉诺。
他们常常从安纳贝尔酒吧晚归,帕特里克有一次急得问道:“谁是安纳贝尔?”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大笑,戴维记得巴尼·沃伦,用他那讨人喜欢的单纯直白道:“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你父母特别喜欢。”尼古拉斯见缝插针,说道:“我猜这娃在吃同龄人的醋呢。”[13]
戴维晚归时,看到帕特里克坐在台阶上,他会命令他回育儿房。然而,他回到房间后,有时能听到地板的吱呀声。他知道帕特里克偷偷跑到他母亲房里,想从她一动不动的后背处获取些许安慰,而她则毫无意识地蜷缩在床垫边缘。他早上看到他们,像两个难民,在一间昂贵的等候室等候。
戴维关上水龙头,发现尖叫声已停止。不过就维持了浴缸放满水的这段时间,这样的尖叫声不用把它当回事。戴维探脚试试水温。太烫了,但他一条腿往水里伸,没过无毛的小腿,开始感到水在烫伤他。他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催促他离开热腾腾的浴缸,但他提起一股内心深处的鄙夷劲儿,把腿浸着,证明自己能克服疼痛。
他跨坐在浴缸上,一只脚火辣辣,另一只脚清清凉地踏在橡木地板上。刚才瞥见布丽吉特趴在树下时他气得很,此刻轻而易举地,怒火再度重燃。尼古拉斯显然把无花果的事告诉了那个蠢婊子。
噢,快乐的时光啊,他叹道,都去哪儿了?那时候,他的妻子还未像如今这般一塌糊涂,仍旧青涩地顺从他、急于取悦他,安安静静地在快要腐烂的一片无花果中觅食。
戴维将另一条腿抬起,越过浴缸,猛地扎入水中,希望多一分的疼痛能激发他,想出晚餐时报复尼古拉斯的好办法。
“你他妈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肯定戴维看到了。”尼古拉斯刚听到戴维的卧室门关上,便对布丽吉特发脾气。
“看到什么?”
“你趴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布丽吉特在床上昏昏欲睡,“我那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兴冲冲地告诉我那个故事,我以为那么做也许能挑起你的性致呢。很明显,第一次管用。”
“别太过分了。”尼古拉斯双手叉腰,一副不满的模样。“至于你造作的那两句——‘你们在这儿的生活太完美了’,”他假笑道,“‘景色真好啊’——让你听上去比实际上更加粗俗愚蠢。”
布丽吉特仍旧没把尼古拉斯的恶言当回事。
“你别太过分,”她说,“小心我跟巴里跑了。”
“那笔账另算。”尼古拉斯一边脱下丝质外套,一边粗声粗气道。他衬衫的腋下印着深深的汗渍。“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你还有脑子——当时为什么把这里的电话给那家伙?”
“我说保持联系的时候,他问我要了电话。”
“你可以骗他啊,你知道的,”尼古拉斯叫起来,“有一种品质叫做不诚实。”他来回踱步,摇晃脑袋,“有一种品质叫做不守诺言。”
布丽吉特滚下床,穿过卧室。“滚蛋吧。”她说道,啪的一声甩上门,落锁。她坐在浴缸边缘,想到她那本《尚流》杂志,更糟的是,她的化妆品还在外面。
“开门,你这个蠢婊子。”尼古拉斯转动门把手,说道。
“滚开。”她再次说道。至少她能让尼古拉斯用不上卫生间,她想待多久就多久,即便她只是泡个泡泡浴,体贴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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