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凌晨三点到板砖家是为了盯梢，为了趁他回来的时候抓住他!”
“我怎么能确定他会回来？你让我怎么回答你，你是刚从警校毕业吗？”
“我的指纹脚印在现场，是因为我前一天翻进他家去找线索了。”
“你们非得把我往嫌疑人方向扯，我也没办法，但我告诉你！真正的凶手现在正逍遥法外！你们却把时间浪费在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上。”
“是谢大海！你们应该查的是他！当初板砖袭警也是为了他！”
“你是在暗示，因为板砖打了我，所以我泄愤杀人？”
李江北的咆哮声传遍了整个刑侦大楼。
王队推开审讯室的大门，示意让两位督察先出去，随后他坐在了李江北对面，点了一支烟，递给了他。
“怎么王队，你也不相信我？”李江北向前探着身子。
“要是不相信你，我会在这吗？这次你实在太不小心了，怎么能随随便便翻进别人的院子呢？
幸亏有路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你在案发时间段之后，开车前往板砖家的画面，不然你这次怎么都说不清楚。”王队又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给你几天假，正好也到春节了，好好陪陪小蓉，这几年你都没过过正经春节。”
浓密的烟雾也掩盖不住王队的愁容。
“过什么春节！这两起案子肯定有联系，那个谢大海有巨大的嫌疑，我得亲手抓住他才行！王队！”李江北双手紧紧扳住桌沿，太阳穴处青筋暴露。
“现在不是你说的算！上边已经做决定了，让你离开专案组。你现在要做的是遵守纪律，执行命令。案子的事，交给我。”
望着王队毅然离开的身影，李江北大脑中一片空白。
“十...九...八......三...二...一...！过年好！春节好！”
如今的春晚越来越无聊，年轻人宁愿打牌唱歌，也不愿意围坐在电视前。不过多与老年人来说，春晚再无聊，也依然像年夜饭一样，每年都少不了。
张蓉时不时转头看自己，李江北全都注意到了，他也明白这时她的担心，可自己依然打不起精神，去看那两个不熟悉的人说相声。
零点刚过，烟花点亮了黑夜，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象征着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李江北的眸子被烟花染得五光十色，绚烂有余，但却没有半点精气神。片刻后，后背感到一阵温暖，张蓉那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在想早晨的事呢？”
“都怪我办事太潦草，不然肯定能抓住板砖这小子，他也不至于会死。”李江北淡淡地说：“这小子虽然打了我，可我根本不恨他，我和他之间也谈不上恨，我只想抓住他，问出谢大海的下落，把案子破了，仅此而已，可...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
“他的死和你无关，是他之前做过的事，一件一件积累至今导致了这个结果，一切都怪不得别人。”
“可是如果我没有忘记通知小高去盯着，如果我没有一觉睡到三点才想起来这件事，如果我开车再快一点，如果我走到小院门前确认的时候再仔细一点，我都能抓到板砖或者杀板砖的凶手，就差这么一点。”
“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张蓉的语气，就像正在抚摸自己的手一样温柔。
“小蓉，要是能够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该多好。”李江北轻轻摩挲着张蓉的手背。
“傻瓜，哪里有什么穿越时间，即使回到了过去，你所做的任何事都可能会对未来造成更加严重的影响，到时候，难道还要回到更远的过去？”张蓉笑起来，就像温暖的小太阳。
“如果能够穿越时间，我一定会回到过去，在所有的罪恶发生之前就阻止它。”
“但以此同时，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张蓉双臂环绕李江北，长发垂在他的脖子处，弄得他痒痒的，“况且，万一能够穿越时间的是恶徒呢？”
李江北轻轻嗅着张蓉的发梢，说：“那我们警察可就真的更加被动了，发生在过去的案件该怎么侦破，到哪去寻找蛛丝马迹啊。王小优那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进展，对于她的家人来说，这个春节该有多难熬。”
“我知道你有多想破了这个案子，但有时候欲望太强，反而会适得其反。真正的线索，需要沉下心来才能发现。”张蓉把头轻轻的放在李江北的肩膀上，望着窗外绚丽的烟花。
“就像这烟花一样，虽然一闪而过，绚丽而短暂，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夜幕中还隐藏着它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李江北仔细盯着那片刚刚闪亮的夜空，当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一点时，他看到了灰黑色的烟雾。
那，就是烟花曾存在过的痕迹。
李江北转过脸，充满爱意地盯着面前俏丽的小脸。
“差不多得了哈，大年初一能不能让我这单身狗消停会？这一阵阵的，又是搂又是抱...”
李江北和张蓉同时转过头，张在哲那撅得老高的嘴唇是在进行十足地挑衅。
“妈！你看这是谁！”
张蓉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美丽小姑娘的照片，拿到了爸妈面前，而李江北则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张在哲身前，将其与主战场隔开。
“这小姑娘可真水灵啊！这是谁啊？”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一脸笑意地明知故问。
“对啊，这是谁啊？嗯？便宜，说说吧~”
“诶，这...”
“老头子！你儿子有对象啦！快来看看！”
......
说说笑笑的家人，欢天喜地的春晚，看着周围的一切，李江北眼角的皱纹逐渐舒展开来，脑门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餐桌上摆着新年的水饺，茶几上布满瓜果梨桃，窗外的烟花映出五彩缤纷，身旁的亲人传来欢声笑语，再加上电视机中的那句熟悉的话语：
我可想死你们啦~
李江北确信，从拥有记忆那天开始，直到如今，这是自己过得最开心、最正经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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