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不想当皇后。”我道，“当了皇后，劳神伤心，不自在。你知道，珍儿活泼好动，不喜欢宫中礼仪。当了皇后，就要受宫中礼仪束缚。”
“你若是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载湉道，“但是在朕的心里，你叔朕唯一的妻子。”
“唯一的妻子？”我道。
“对。”载湉道，“若是将来我真正拥有了权力，我会册封你为皇后，你姐姐为皇贵妃，宫中大小事由她处理，你就只管当一个享福皇后。朕真的希望你能够为朕生下一个小皇子，那样的话，朕要亲自教导他，他就是太子。”
“可是老佛爷不让我生啊？”我无奈地道，“每日喝避子汤，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以后就不用喝了。”载湉道。
“以后，是多久？”我道，“我还会有以后吗？若是无法诞生嫡子，老佛爷是不会让我生孩子的。”
“珍儿，你相信我吗？”载湉放下那个尊贵的“朕”字，用了最普通的“我”字。
“我相信。”我看着他道。
他拉着我的手，在宫里头转悠。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夕阳染红了天边，白云有了一丝血色，天边是如此似血迹般刺眼。在这黄昏之中，我仿佛看见了大清的未来。这是落日吗？不，这是大清的末日。它的结局，我是改变不了的。落日虽美，但是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黑夜。黑夜漫漫，那么冷，那么黑，好在黑夜之后便是黎明。黎明，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可是，这是落日啊！现在的大清，就是落日啊！这太阳一直下不去，不停地喘气，这是在苟延残喘啊！落日，夕阳，夜幕，黄昏！末路！
“珍儿，你在想什么呢？”载湉问。
“你看这夕阳，多美。”我道，“可是，在这之后，就是一片黑暗。载湉，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大清，就是这落日？”载湉道。
“没错。”我道，“载湉，你希望大清像这落日一样苟延残喘吗？”
“不愿意，朕是大清的皇帝，朕不愿意做亡国之君！”载湉道。
“记住你的誓言，不要做亡国之君。”我道，“但是，你还要记住，不管大清稳固或灭亡，你都要面对生活，不能惧怕老佛爷。在政事上，一定不能任性妄为。若你将来谈恋儿女情长，而我又有了危害江山社稷的举动，你不要包庇我。载湉，人是会变的，我若是变坏了，你一定要狠下心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做下对老百姓不好的事。”
“好。”载湉道，“不过朕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
“谢谢。”我笑了笑，“夕阳，的确美好，可是和你在一起，更美好。我希望我们不是这夕阳，不是只有那昙花一现。”
“珍儿，这当然不会昙花一现了。”载湉道，“珍儿，这个宫里头，只有你是真正关心朕。就连李莲英，他帮助朕也完全是看心情，他也是老佛爷的走狗。”
“你觉得，大公主怎么样？”
“大公主固然很好，可是她是老佛爷身边的人，朕也不好与她过多交往。万一她是老佛爷派到这里打探消息的呢？”
“不会的，在颐和园的那些天，若是没有大公主的帮助，或许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我道，“大公主是一个好人，我很喜欢她。”
“人心难料，但凡是老佛爷身边的人，朕就不愿意去接近。”载湉道，“朕会十分珍爱你的，朕的珍儿，一定要受到朕的宠爱。”
“好了，天色已晚，我想要去吃夜宵了，你也批完奏折早些睡。”我转身向景仁宫走去。
“别急着走啊！”载湉拉住我，“今夜你来侍寝吧！”
“你翻牌子了吗？”我道，“快回去翻啊！时辰要过了！”
载湉这才想起来该翻牌子了，于是连忙让敬事房的人拿来，翻了我的牌子。
沐浴更衣之后，乘坐着凤鸾春恩车来到养心殿围房。待他上床之后，我从我的被窝底下钻出来，从龙足钻上去，闭上眼。载湉摸了摸我的脸：
“睁眼吧。”
我睁开眼，妩媚地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
“想我了？”
“是你想朕了吧？”载湉道。
“我才不想呢。”我道，“大不了你把我送出去看看我们谁说对了。”
“好好好，是朕想你了行不行？”载湉待道，“珍儿，怎么今日你如此美？”
“是吗？”我笑了笑。
“对了，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载湉问。
我的生辰……对了，卿昤告诉过我。
“我的生辰是光绪二年二月初三。”
“怎么过了啊。”载湉感到惋惜，“那……朕为你补办一个？”
“唉呀，不必了！”我道，“我生辰那日御膳房专门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呢，知足了。”
“这就知足了？太没心气儿了吧？”载湉道，“闭眼，朕送给你生辰礼物。”
我乖巧地闭上眼睛，期待着载湉会送给我什么。只感觉额头上一暖，一个深切的吻留了下来。我正要睁眼，他却用手遮住我的眼睛。突然感觉下面一暖，我害羞地笑了：
“这就是你的礼物？”
“难道你不喜欢？”载湉问。
“喜欢！”我道，“至少你还愿意给我爱。”
很短的时间里就快乐了好几次，正在精疲力尽时恋恋不舍的时候，我才乘着凤鸾春恩车离开。我们两个紧紧拥抱在一块儿，最后我抹下眼角兴奋的泪水：
“我一直喜欢《诗经》，它的第一篇，我就喜欢。”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是吗？我喜欢这一篇。”载湉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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