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阳台，因为是一楼，阳台上还加了防盗窗。防盗窗上挂了个风铃，在暗淡的光线之下颜色看不真切。我觉得这风铃有点眼熟，像是我从前折过的那个风铃。但是，我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十六七年过去了，他还把当初我送他的风铃留着？不可能！
“怎么啦？”他突然问道。
“哦，”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站起身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要开车回锦城，得早点睡。”
“好！”
他也没留我。不对，我这想法也很奇怪，他干嘛要留我。
从他家出来，我独自撑了伞，从那段长长的台阶上去，走到最上面的时候，居然觉得有些腿软。他的腿不方便，每天这样上下应该更不容易。我突然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和奶奶搬到更方便出入的小区呢，反正他也不差那点钱。
回到锦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监狱见了辛武。
听狱警说，整个春节辛武都很平静，并未出现大的情绪波动。每天的活动也一如往常，似乎离婚这件事对他并未有特别大的影响。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看来是查到些什么了。”他很平静地看着我。
我来之前，其实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把查到的资料给他看，毕竟这会是个很大的刺激。他可能也猜到自己被绿了，但一定猜不到绿他的会是个女人。
可是，当我把资料摊开在他面前，他一一看过之后，脸上居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莫不是，他其实早就发觉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这种话，我确实也问不出口，毕竟这件事已经很伤人了。
“你比我想象的能干。”他淡淡一句，像是夸奖，但又觉得像是说我蠢。
“师父，你的想法？”
“对方的代理律师是谁？”他问了一句。
“庄立诚，专做离婚和遗产诉讼。”
“我知道这个人，你不是他的对手。”
辛武一句话彻底把我碾进尘埃里。我确实不如庄师兄经验丰富，更不如庄师兄有能力，可是这样毫不客气地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很伤人，好歹我现在还是他的代理律师。既然如此信不过我，为何还要请我代理他的案子呢？
“是，重要的地方，开庭的时候师父可以自己来。”
“开庭？若是开庭，我能得到什么？你查到的这些东西都只是间接证据，并且不能形成证据链，如果真到了法庭上，法官很大程度上不会采信。”
“那师父的意思呢？”
“你拿着这些去跟原告谈。告诉她，我同意离婚，但财产的事得按我的要求来。”
我突然在辛武的眼里看到某种狠巴巴的东西，让人心中一寒。他这是让我拿这些证据去威胁原告，说找原告谈，那是很客气的说法。如果原告不同意，恐怕就是要曝光这些东西。这个小琳在某个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而辛武的老婆还是某事业单位的，体制内，这要是曝光了，两个人恐怕都很难在各自的单位待下去。
威胁原告，这事我还真没干过。一路上，我都在想，除此之外对于当事人来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答案是，没有！
我又想起临走前问辛武的那句话，为什么请我做代理律师。他看了一眼，跟着狱警都走了，又回头说了一句，你没那么多心眼！老实讲，这话真的不是什么褒奖的话，总感觉是在说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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