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我把关小东送回了酒店。在酒店门口，连同车钥匙与一个装有现金的信封我也一并递给了他。信封里的钱是我给他的修车费和牛羊肉钱，本来昨天就应该给他，结果放在包里忘记了。
他用手捏了捏信封，大概也猜到里边装的是现金，一脸不悦的看着我道：“什么意思？”
“那个，谢谢东总帮我修车。”
“你要跟我算这么清楚吗？”他轻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既然要算这么清楚，那这个给你！”他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来，我看着那红色的纸还真不敢接。
“东总，这是？”
“那晚不是你送我回去的吗？我就当是请了代驾！”
他把钱塞我手里，也不等我有反应，转身就往酒店里走。因为一条腿有问题，走起来带动整个身子都在不协调地晃动。他一只手扶着腿，另一只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信封和车钥匙，我挺想上去扶他一把，可是终究忍住了。
他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好，而我见过辛武之后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回城的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就是刚才一起吃晚饭，也真的就是吃饭，完全没有交流。我，是不是过分了点？
回家之后，我想给关小东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再说了，就刚才那气氛，他也未必会接我的电话。发个信息吧？删删改改，最终也没有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所以，我放弃了。
小敏走了之后，我便一个人租下了这套两居室。准备过了年再找一个室友，毕竟两个人一起承担房租会轻松一点。再说了，我一个人住这房子也空了些。
洗澡完毕，回卧室的时候推开了之前小敏住的房间，里边除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再无别的东西。记得小敏回去之前扔了好多东西。她说，租了那么久的房子，每搬一次家就扔一回东西，连自己都烦了。其实，我也如此。我不想搬家，但没有房子的人，有时搬不搬家并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这得看房东还愿不愿意再把房子租给你。
临睡之前，我给安然打了个电话，主要是想谈一谈关小东的腿。但我还没有开口，安然先说道：“汪律师，你能不能对东总好点，他其实不太好。”
我对关小东很差吗？
我当时在心里反省了一秒。倒不至于很差，但肯定也没有多好。
“他检查的结果……”我试探着问。
“不太好。医生说，要再做一次手术。”
“再做一次手术？那……”
“手术安排在年后。如果明天他不回来，还得麻烦汪律师外出的时候尽量带着他，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一个人，难免就会想得多……”
挂了安然的电话，我便想得有点多。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酒店门外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孤独而忧伤。
他对我不错！
不，应该说，他对我很好。
带我去饭局，给我介绍了那么多我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认识的人，也给了我案子，虽然我一度觉得那就像个坑一样。可是，我挣得的佣金是实实在在的。他还请我做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无异于给我送钱。我给了他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我记得以前辛武师父说过，所谓人脉、朋友，其实就是你自己有点能力，也能帮别人办点事，而你需要别人搭手的时候，人家也能提供帮助。我有什么能力？我又能帮别人做点什么呢？是的，几乎没有。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酒店。
我想，我至少得为他做点什么。
在外面买的早餐还热着，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所以能买到的都买了点，放到桌子上一看，实在是太多了，我自己都很意外。
“你昨晚没吃饱吗？”他刚洗漱出来，看了一眼我摆出来的这些早餐，很诧异地问了一句。
“不是，就随便买买……”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夸张了，这么多早餐，别说我和他两个人吃不完，就是再来两个人恐怕也吃不下。他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稍稍扯起来的袖口露出了手腕，那手腕上便有一处伤痕。我不确定那伤痕是不是那场意外造成的，但下意识地会想得有点多。他的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痕，只是看不到而已。
天啦，我在想什么？难不成我还想把人家衣服给扒光，数一数他身上有多少伤痕吗？这个想法太奇怪了。
“这是高中的时候，骑摩托车摔的。”
他突然撩起了袖子，露出半只手臂，除了手腕处，肘关节旁边还有一道五六公分长的伤痕，他说是被地上的石头给划的。当时流了好多血，以为手断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吃过早饭后，在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却拿起外套跟我说了一句：“走吧，今天我给你当司机。”
啊？给我当司机，他的腿不是……我连忙追了出去，带着他一起去办事倒是没有关系，但让他给我当司机，我真‘狠’不下心来。所以，最后开车的当然还是我。
一个上午，我们跑了好几家银行。当我在笔记本上划掉最后一家银行，只得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查辛武的老婆如今还有多钱，我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人家根本没把钱存在自己的名下，就算我把全市所有的银行都搜一遍，那也没有用。但是，现在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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