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看着时间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老妈睡觉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我没敢开灯，轻轻关了门，生怕吵醒她。结果，黑压压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句‘还敢回来’，吓得我把手里的两盒牛羊肉都给扔了。这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妈，还没睡呀？”
“睡了，不就见不着你了吗？”
老妈这阴阳怪气的调调，我主观认定，那个陈老师肯定狠狠阴了我一把。
是，我是没有相亲完就走了人，那不是有事嘛。当然，老妈肯定不接受我这样的解释。于是，我试着转移话题，拣起地上的两盒牛羊肉道：“妈，你看，我给你带了上好的牛羊肉。绝对的生态放养，吃着中草药长大的，市场上你都买不着。”
“市场上买不着牛羊肉，难不成还买不到药吗？”
我一听这话，这是要撒气呀！
“妈，说什么呢。你这好好的，买什么药啊？”
“我哪里好好的？我都快让你气得一夜白头了。你知道介绍人打电话来怎么跟我说吗？”老妈的开始质问我，口气非常糟糕。我耷拉着头，想着让她骂一通也就算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受这一回罪的，今晚也就豁出去了。
“人家说，你们家汪律师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了，小陈高攀不起。你可真行啊，汪律师！这坐下来咖啡才喝了一口，就对人家不耐烦，甚至还借口要去法院，把人家小陈扔在了那里。汪律师，你多牛啊！你大忙人！你了不起！”
老妈的口水都喷到我的脸上，弄得我满脸都是标点。
“妈，我没把陈老师扔在那里。我确实有事，这不，刚聊着，法院就来了电话，让我去一趟。我能怎么办？这就是我的工作！既然要挣当事人那份钱，不就得做这些事嘛。我也有好好跟陈老师道歉，想说先加个微信，是陈老师不愿意，先走了。我这才……”
“哟，哟，哟，你这意思是，陈老师说瞎话冤枉你了？汪燕语，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当了律师就了不起了？自己挣钱自己花，你多能干呀！你那么能干，到现在连个房子都没挣上。你看看你那些同学，好几个都没上过大学，人家要嘛嫁得好，要嘛干得好。你有什么呀？”
母亲这话戳到了我的伤心处，当时从心底就窜上来一股子酸，直冲鼻子，眼泪在眼眶中间打了个转，最终我是忍住了。
“妈，我从来没觉得我当律师了不起。我也确实是自己挣钱自己花。这些年，我没跟你伸过手，你让我给的，我也一分没有少过。我今天不过就是因为工作草草结束了相亲，我就真的那么罪不可恕吗？”
“汪燕语，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让你给我的，你一分没少过？我不就让你给过两回钱。一回，你爸葬礼，让你承担了一半的费用。再就是你弟的学费。那才多少钱？”
是啊，那才多少钱。父亲的葬礼我掏了一万，而那时候我才工作一年多，自己在外面生活也不容易，哪里有什么存款。但母亲让我拿一万，我也没说什么。虽然当时没什么积蓄，跟同学和同事借了一点，好歹是凑了一万块。
“妈，算我错了，行了吧？”
不知为何，突然心头一凉。我抓起掉在地上的包包，准备回卧室去。时间很晚了，我们母女如果再吵下去，可能就是无法收拾的局面，对彼此都不好。
“算你错了？汪燕语，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老妈上前来拉我，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介绍人说了太难听的话，没了面子，还是因为对我实在太失望，所以那火头就压不下去，非得不依不饶。
“妈，不要过分了！”
我猛然回首说了一句，也正是因为这一句，点燃了老妈这个火药桶。她顺手就给了我一巴掌，一下子把我给打懵了。
待我回过神来，她正一脸惊慌地看着我。我伸手摸了摸刚挨过巴掌的脸，有些火辣辣的感觉，什么都没说，直接出了家门。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挨了老妈的打，心里这个坎还真的过不去。一路猛踩着油门就到了老贺家住的小区门口，但是却没进去。
老贺住的这个小区在江城也算是比较高档的小区。老贺在工厂一个月也就五六千，在江城算是中等薪资水平，但以现在的房价，老贺一个月的工资却买不起这个楼盘一个平米。这房子是前几年老贺结婚时，他姐姐给他买的。
老贺的姐姐很漂亮，十几岁就到广东那边打工，后来就嫁去了香港。老贺那姐夫条件不错，不过能给弟弟大手笔的全款买套婚房，这样的姐姐还是很少见的。现在，老贺的父母与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个小区里。我来过老贺家几回，跟他们一家人都很熟，只是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时候去人家家里，确实不合适。
我把车停在路边稍稍坐了一会儿，无处可去，也无人可以聊一聊。老妈一直没有来电话，倒是黄叔打了几个电话，但我没有接。
心情太差，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应该有一套房子。再有这种时候，便不会无处可去。可是，锦城的房子我是买不起的，江城的也不便宜，现在我一样买不起。
在小区门口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想吃一点甜的，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拿着出来还没有张嘴吃，就被突然跑出来的小子给撞掉了手里的蛋糕。那蛋糕碎在地上，一如我此时碎了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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