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贾铭狠狠地一个耳光，把镇海军领头的校尉扇的嘴角出血！一旁校尉的亲兵们，见此情形立马就要抽刀冲了上去，但那校尉猛一挥手，制止了亲兵们的行为，他对着贾铭抱拳行礼道：“末将田雨，拜见公子。”
亲兵们震惊于自己的部帅竟向那浑身浴血的翩翩公子行礼，要知道这田雨校尉可不是普通的军官，他正是有人屠之称的镇东将军田方亮之子，他起初不愿倚仗父亲身份，隐姓埋名离开父亲所在的护国军，跑到东海，在辅国大将军谢清宇的军中从一名小卒做起，在剿灭倭匪的战斗中，不断积攒军功，才升到了游击校尉，统领游击营。这人竟敢直接甩了田雨一巴掌，他的身份想必更是尊贵，除了皇亲国戚，还有谁敢惹人屠之子？
“为何会被倭匪趁虚而入？田方亮不是声言要收复海州，为我大夏建立不世功业？！怎么连我朝边境都守不住？怎么连我朝百姓都保不好？莫不是只会那些螳螂捕蝉、渔翁得利的伎俩！”月光下的母子，让贾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他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部署，为什么还能让这些蛇虫毒蚁横行？为什么还能牵连到这些无辜的百姓？
田雨闻听此言，并没有太多的激动情绪，他挥手屏退亲信。直起身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平静而冷漠：“公子以为，大夏刚刚立国，百废待兴，陛下宏图大志，开运河、征北蛮、通西域、化南疆，现在更是要蹈海平川，一举收复海州，是何等容易之事？”
“所以我才辗转九州，明里暗里周转筹谋，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给你镇海军供给军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馈我的？”贾铭指着刚遭匪祸的渔村道，“今日若不是有我等，这全村的百姓，都要死绝，这可都是我大夏的子民！”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所有的辉煌功业背后，都是有着各种牺牲。为了大夏的千秋万代，这些人，即便是死了，也是他们的荣幸！”田雨冷静地说着，仿佛在谈的不是人的生死一般。
“荣幸？你在说什么疯话！”贾铭感到不可思议，更多的是感到一股愤怒！
“公子，父帅执掌镇海军仅仅数月，军中事务千头万绪，要做到上行下达、如臂指使还属不易，镇海军各级军官都是谢家一手培养出的，谢清宇的死，尤其是以叛国之罪被处死，父帅能够压着军中不发生哗变，已经是非常难得了！”田雨依旧是平静而冷漠地说着话，但贾铭心中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压抑着，让他一时间忘了反驳。
“海州要收！百姓要救！这个中的取舍、先后、得失和成败，不是靠着嘴上叨念着苍生黎民，而是要靠战略！”田雨冷冷的声音，竟让贾铭感到一丝彷徨，他不能置信地问道：“战略？牺牲这些百姓，也是战略？”
“是的，这就是战略。倭奴机警狡诈，自谢清宇镇守东海以来，一直恪守‘除恶务尽’的原则，杀的倭匪不敢出现。可他们天性贪婪，即便侵占海州三岛多年，但这些狼子野心的鼠辈绝不会简简单单地就放弃的，他们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为了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就要给他们足够大的诱惑，要让他们认为大夏自大到认为倭奴不足为惧，才会派出远洋商船队，才会放任渔民出海。他们一旦动手得利，就会慢慢地被放大贪欲，才会派出更多的人。倭奴兵即民，民即匪，等到倭匪大军肆无忌惮，我们就可以断其后路，一举歼灭，到时候，倭奴的有生力量被大举歼灭，海州收复亦不远矣！”田雨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上充满着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世功业近在眼前。
贾铭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军官，幼年时，两人一起学习、生活、玩耍，那时候，两个少年说的最多的理想就是踏遍九州，寻找传说中的仙山宗门，能够走出九州去看更广阔的世界。而现在，一切都变了，不止田雨变了，贾铭自己也变得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他愈发地感到愤怒，这一切，一定是田雨那个歇斯底里的父亲想出来的，他向着幼时的好友怒吼道：“你不是一直要拜托‘人屠之子’的桎梏，你不是梦想着要醉心于山水之美么？现在呢？现在还不是和你父亲一个样子，竟然能够想出这样丧尽天良的所谓战略！”
田雨看向眼前这个许久未见，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轻笑道：“公子，不是梦想着能够当一个山林隐士，寄情春花秋月吗？可你都在干什么？但是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尊敬父帅只是因为他身上有我值得学习的东西罢了，至于，我们口中的那个战略，来自于另一个人，我们都熟悉的人——皇帝陛下！”
贾铭如遭雷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不可能，这一定不可能，他相信，那个男人，他会舍弃很多，名望、权利、家人、朋友，但，他一定不会舍弃百姓。但是，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一个能够舍弃一切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又怎会舍弃不了那些和他无关的“蝼蚁”呢？“蝼蚁”？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概念？看着那些是非不分，愚昧不堪的渔村居民，贾铭不禁在心中问自己，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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